筆趣閣 > 異世人生:精靈弓手 >第三四一章 方向(聖誕快樂~)
    一步踏出,年年開始下墜,冰涼的水體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她擠壓到一個昏暗的、失重的、嘈雜的世界。

    過了一會兒,年年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溺水。

    被毫無徵兆地送進水底深處,殘留的氧氣艱難地支撐着胸腔的乾燥,年年試圖隔絕出一小片無水的空間,就像在那個山中小湖裏,她曾經爲祁有楓和自己所做的那樣。

    什麼都沒有發生。

    創造過奇蹟的想象,打破過枷鎖的念頭,似乎都已經隨着水流遠去,她變成了這個世界裏的一個普通人。耳邊的心跳聲逐漸加快,水流的嘈雜混亂如擂鼓,年年沒有時間思考爲什麼,她開始努力向上遊動。

    那裏有光。

    離得近了,年年發現,那裏不僅有光,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只是說話的人似乎都不健談,隔上很久纔會淡淡地說上兩句沒頭沒尾的閒話,混在煩喧的汩汩聲潮中,直到遊近水面時,才讓年年發覺這二人的存在。

    猶豫了一下,年年迅速下沉,轉身,遊向水裏的那一片森林無數細細的棕色杆子從水底的淤泥裏探出,圓圓的葉子在年年頭頂鋪成了一片斑斑點點透着光的天空。

    順着其中一條細杆向上,年年小心翼翼地仰着頭,將口鼻送出水面,也看清了那一朵盛開的粉紅色花朵。

    荷花池塘

    一邊呼吸着充滿花香的空氣,年年一邊審度自己的處境,尤其是,西米爾到底打算讓她做什麼,爲什麼她會被瞬間轉移到這裏,這裏又是哪裏

    至於外掛失靈這件事,年年爲其哀悼了三秒鐘。

    “今天似乎運氣不好。”

    “微風動柳生水波。”

    兩句話從水面的另一端飄來,年年轉了轉頭,頂着寬大的荷葉,露出一雙眼睛。

    兩個穿着儒衫的男子倚坐在水邊青石之旁,手裏挑着一根長長的魚竿,背後是一座飛檐紅漆的小亭。

    年年順着那道與小亭相連的水上連廊看去,看到了一座掩在綠柳之下的小拱橋。

    年年深吸了一口氣,在水下向那座小拱橋游去。拱橋很小,不過三步跨度,橋下兩叢蘭花隔水相望,花葉相牽,拱橋如同架在一緞綠織之上。

    年年從蘭花叢裏探出頭來,向上浮了浮,在小拱橋下來回遊了幾圈,看着那些水邊棧道、石欄板橋和島汀樓亭,把它們與腦海裏的那幅地圖重疊。

    這是潺湲小榭她怎麼被送進四時谷了

    年年晃了晃腦袋,把耳朵裏的積水抖出,但耳中的嗡嗡鳴鳴依然迴旋不斷,似乎並不單單是水流的聲音。

    再仔細辨認了一下,這些嗡鳴聲更像是某種東西敲打在鼓面上的振動,隨着年年愈加專注的投入,愈加響亮、清晰和急切。

    “魚來了。”

    頭皮一疼,年年悚然驚醒,那兩個垂釣的人影又映在了水面上,散在水中的頭髮被魚鉤勾住,堅定固執的力道從水面傳來,似乎要把一時失神的年年從水底提起。

    年年立刻擡手去解糾纏在魚鉤上的頭髮,但那股順着魚線傳來的力道不依不饒,拽得她眼淚都要隨着那塊頭皮一起飛出來了,年年一咬牙,乾脆自己把那縷頭髮扯下,魚鉤脫手而出,淡淡的血色在水中蔓延,轉瞬便被稀釋成池水的顏色。

    年年一邊詛咒那個釣魚的混蛋,一邊迅速逃離,暫時不想去猜測當那個人拉起魚鉤,卻發現一縷頭髮時的心態。

    頭皮還在絲絲地疼,喧囂的嗡鳴聲在腦海裏撞來撞去,年年只覺得腦袋漲得像個氣球,隨便一紮就能爆炸。

    水下不好辨別方向,年年在水裏漫無目的地游來游去,又不敢在水面開闊的地方冒頭,便順着那些連廊平橋立在水裏的石柱遊動,躲在橋廊曲折迴環的拐角處偷偷換氣,試圖找個沒人的地方爬上岸。

    潺湲小榭裏來往的人並不少,但都十分安靜,年年經常在水底下聽着像是沒什麼人的樣子,結果冒出頭來一聽,玉飾叮叮噹噹,很好,有人路過。

    這裏流水曲折回環,灌木和花叢偏多,那幾棵鬱鬱蔥蔥的樹也都不高,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形,而那些修士們用來讀書排遣的亭臺樓閣,也多是四面開闊,微風習習,碧波盪漾,景緻絕佳,結構極其不講道理,隱私性極差。

    年年看着自己被泡腫了一圈的手指,第無數次詛咒西米爾不得好死。

    明明就躲在屋子裏,卻不知道提前打聲招呼,突然把人扔進這麼個破地方,找不到出口,也不能向外界傳消息,還只能在水裏泡着,簡直慘無人道。

    年年往潺湲小榭通往四時谷各處的出入口都探了探,卻始終沒找到合適的空隙她一個溼漉漉的穿着奇裝異服的姑娘混在那些衣冠優雅的修士之中,簡直就像一隻瓢蟲混在花蝴蝶裏。

    年年看了看天色,欣喜地發現這四時谷裏依然有晝夜變化,尋了一處人煙相對稀少的角落,藏在一座拱橋的橋洞裏,把自己晾乾,等待夜幕降臨。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年年也漸漸地將心裏的焦躁不安歸攏成了冷靜和沉穩。

    她從北臺城裏消失,最遲今天下午,祁有楓就會發現。他知道自己是去找西米爾的,應該能幫自己嚴刑拷打一下那個神經病,應該也很快就會知道自己在哪裏。

    年年有點遺憾,祁有楓還揹着逆徒的名號,暫時是進不了四時谷的,大概還需要一兩天才能洗掉罪名。

    是歲也下線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聖誕小丑傭兵團的成員都沒有進入四時谷的權限。但在這些人採取行動之前,她其實只需要盡力保全自己纔好。

    西米爾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是歲、祁有楓和尼克他們都在北臺城,自己的消失不可能被人忽略,那他這時候突然把自己扔進來,就是爲了讓自己練習一下隱匿能力

    不對行動她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但有一些人卻會因此行動

    年年暗罵了一句,悄聲送給西米爾一連串的“fuxk”。

    這人似乎又打算把自己當誘餌了

    年年氣惱地揉着自己的臉,一時間對那位釣有她一縷頭髮的儒衫男子也是怨念異常。

    年年伸出手,冰藍色的箭羽在手心凝聚成型,她想了想,把箭尖對準了自己的雙腳,弓弦以極小的幅度振動,橋洞裏藍色的箭光一閃,年年的雙腳已經與拱橋的巨石凍在了一起。

    確認自己這次不會再無意識地亂跑,年年立刻閉上眼睛,再次凝神靜聽,纏綿不絕的嗡鳴聲再次化爲咚咚鼓點,像是戰場上攪動風雷的鼓聲,呼喚着鮮血激昂,召喚着孤軍奮勇,從四時谷內的某一處遙遙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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