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是知道,這門出現得詭異,刀砍不動,劍刺不穿,水火不侵,符法仙術轟過去也全都不起作用,端得是讓人無奈。
年年和其他人一直以爲,四時谷和中央的那座塔,是爲了鎮壓封存這扇門才建起的,而實際上,那扇門卻是在四時谷建成後,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出現的。
華夏境內幾大修真門派聯合構建的結界空間裏,卻硬生生被塞進來一個無主之物,這種突破了修士們認知的情況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才因此將四時谷內的區域以方位劃分,在需要的時候便可以選擇性地封閉或者切斷各處的聯繫。
最開始的時候,那扇門只是一扇普通的門。沒有門柱和門框,兩片厚厚的紅銅板緊貼着立在地面上,銅板光滑無雕飾,也沒有把手和鎖。
推不動,拉不開,轟不倒,修士們派了些人看守,便暫時沒再關注它,畢竟北臺城剛剛建立,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總不能所有人都圍着一扇門轉。
但是看守這扇門的明堂弟子卻發現,那門上漸漸多了很多花紋,看起來很像是他們熟悉的八卦圖,也被裝上了門環和鎖釦。再過幾日,門縫裏滲出一股股凝脂蠟油樣的東西,一層層堆起來,便成了一座怪模怪樣的塔,青赤白玄黃五色俱全。
看着塔上自動浮現的“封圻”二字,明堂的弟子不想守了,少林寺的大師們對這種妖魔作祟之事頗爲不屑,又不喜歡北臺城的喧鬧,守着塔開始了降魔證道的修行。
像是察覺到了看守的變化,這塔的樣貌日漸正常了起來,沒幾日便成了一座潔白莊嚴的佛塔,雕像密佈,羅漢威武,菩薩悲憫,佛陀莊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只是把少林寺的和尚們氣得不輕,每分每秒都想把這座褻瀆佛法的塔給拆了。
拆是拆不動的,這白塔就像是一團面,任人揉扁搓圓,過一會兒就又明晃晃直挺挺地醒目刺眼了。
少林寺的恆善大師發下宏願,誓要推了這座塔,其餘門派的修士樂得輕鬆,便任他施爲,只是私下裏難免唸叨一句:這幫和尚似乎越來越暴躁了,這莫名其妙的執念是不是也太深了一點
地下水道里的這扇門才被發現不久,還沒有什麼詭異的變化,墨家、雲笈劍宗和明堂的人聯合看守了這幾日,不免慶幸,既然無事發生,又有了些懈怠。
誰承想這些微的懈怠便斷送了三十餘位弟子的性命,倖存的三人悲憤欲絕,刀子一樣的目光射向西米爾,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只聽剛纔這些兇徒的對話,最起碼這個黑袍法師是與他們看守的銅門有關的,這一場無妄之災也一定與他有關
墨家刀客長嘯一聲,悲悽幾如啼血,步如踏風,一刀橫斬,直若斬雷。御劍修士手掐劍訣,一柄劍霎時化作千萬道劍光,向着西米爾的頭頂傾瀉而下。那明堂的老頭衣衫殘破,鬍子也被削掉了一半,這時候略有些遲疑,尚沒有動作。
西米爾躲過了刀,卻躲不過劍,看着齊刷刷退出攻擊範圍的聖誕小丑傭兵團,也沒去呼救,一滴水銀從骨杖裏落下,瞬間膨脹,將他罩在中間。
流動的水銀凝固,劍雨從空中落下,叮叮噹噹,在光滑堅固的護罩上擦出無數火星。
“我怎麼覺得這個防禦技能有點作弊呢”雙胞胎不甘地嘟囔。面對這種精英級別的npc的強力攻擊,他們的防禦光盾絕對沒這麼堅挺。
“估計是提前修改了道具的屬性,比如密度和附加效果之類的,這樣一來,哪怕不能再破壞規則,早已製成的道具總還可以用。”迪昂分析道。
“嘖嘖,這就是內部有人的好處了,之前的作爲竟然全都能既往不咎。”海德十分不滿。
“能得出有底牌存在的可能性,也算是個成果了。”尼克點頭,摸着下巴,“我們要不要友情提示一下那個老頭,放把火燒燒看”
“喂”當了半天觀衆的祁有楓忍不住插嘴,有些急躁,“你們該不是忘記了,年年還在四時谷裏等着我們去救呢”
以這些人的實力,明明可以迅速闖到那扇銅門那裏,卻偏偏要浪費時間玩投毒搞屠殺,與那三個修士也不好好打,這會兒還算計起了西米爾,他們到底還關不關心年年的生死了
尼克嗤笑一聲,沒有回答祁有楓的責問,迪昂頗爲溫厚地答道:
“別急,我們只是想搞清楚西米爾的真實意圖,以免貿然行事隨他擺佈,畢竟這兩扇門到底能否相通,我們誰也無法肯定,不是嗎”
“難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祁有楓問道。
“恐怕沒有了。”迪昂笑笑。
祁有楓正待開口,尼克已經不耐地打斷:“行了,你跟他說這些也沒用。”
這話的語氣有些輕蔑,祁有楓有些不滿,尼克卻更是不悅:“年年還等着我們去救你把她當什麼人了軟弱無能”
“我沒有覺得她軟弱無能,但你當真覺得她一個人能在這種實力的修士圍攻下毫髮無損”祁有楓指着遠處那三個修士,忍着怒意回道。
薩拉無奈地看着針鋒相對的兩個人,拉住了尼克的袖子,其餘的人失望地搖搖頭他們還指望尼克與祁有楓打一架的。
“好了,他說的沒錯,cy恐怕正需要我們的幫助,”尼克又想頂嘴反駁,薩拉瞪着他,“你別跟我說,你不瞭解cy的行事風格。”
尼克悻悻地閉了嘴。其他人也恢復了嚴肅。
迪昂笑道:“我只希望她這次能稍微沉穩一點,最起碼多玩一會兒捉迷藏。”
尼克臉色更黑了,重重地踏着步子,手指飛舞,狂風呼嘯,去幫西米爾解決那三個礙眼的傢伙了。
迪昂這話提醒他了,年年恐怕沒多少耐性一直躲着,這會兒說不好已經大搖大擺地站到敵人正面求速戰速決了。
四時谷內,年年飄在半空,一時有點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的場景。
骨箭射出之後,正在融化的石塔像是決堤一般,嘩啦一聲撒了一地,但落到地上的,既不是破碎的細小晶體,也不是油脂樣的液體,而是一粒粒蠕動的乳白色蟲卵。
年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看着那些被蟲卵淹沒的和尚,不由唸了好幾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就是不知道這東西若是掉進嘴裏,算不算開葷會不會在耳道鼻腔這種地方偷偷長出一條大蟲子
年年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把各種古怪噁心的聯想趕走,盤旋着向下,靠近地面。
蟲卵鋪滿視野,那一塊隆起的小丘樣的東西便格外明顯,年年飛近一些,又覺得反胃了。
難以計數的胖胖的軟軟的毛毛蟲,正在互相吞喫,果凍般半透明的身體被咬破,噗嗤一聲爆出一灘牛奶樣的血液,又被近旁的毛毛蟲吮吸乾淨,緊接着這隻大快朵頤的蟲子也成了糧食,被另一隻體型略大的同類咬破吸乾。
年年頭皮發麻,張弓便射,冰藍色的魔法箭落入那幾十隻已然膨脹到手臂粗細的蟲子堆裏,凍出了幾條直挺挺的白色冰棒,又迅速被一口口地啃喫乾淨。
而在那幾十條蟲子扭動脹大之時,年年還看到了被它們緊緊裹住的一片紅色銅板,和上面被啃食灼燒的痕跡。
少林寺的和尚們還在蟲卵大潮裏浮沉掙扎,年年只覺得遍體生寒。
一旦這些蟲卵全部孵化,那最後餵養出來的東西,該不會是要喫人的吧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