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異世人生:精靈弓手 >第四零七章 時間的相對依賴
    公子灩的一番表演不僅打響了某三字隊伍在達格達的知名度,也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整個賽事步入正軌。

    一切皆是因爲他那幅畫也是名副其實的精品佳作。

    那些確實是對藝術有興趣也有特長的玩家立刻端正了態度,可是冥思苦想起各自的參賽作品,哪怕藝術不分高下,也要展現出一定的水平。

    那些原本就是來湊熱鬧的玩家們也很快認清了差距,坦然棄權,舒舒服服地當起了觀衆,或是大張旗鼓地替自己喜歡的作品拉攏選票,或是安安靜靜地欣賞這種難得一見的文化交流盛況。

    當然,任何比賽都少不了耍小手段的聰明人,只不過這些人在看不到切實的收益之後,也就紛紛壓縮了支出,很快便悄聲匿跡,離開了無利可圖的達格達。

    “不知道組委會的人會不會給我頒發一個特殊貢獻獎”

    無事一身輕的公子灩得意地搖着扇子,向四周一掃之後收回目光,擡手一點:

    “誒誒,掛歪了,右邊再高一點、再高一點、誒不對,再低一點,對了對了,這就正了。”

    祁有楓從梯子上跳下來,擡頭看了看,隨手勾住公子灩的脖子,狠狠一擰,擡腳就把他踹開了。

    好在公子灩這幅畫所繪的女子雖然英氣,但也實打實地能看出來是個純粹的雌性,除去囚龍寨的玩家以外,絕大部分人都只認爲這畫中人是祁有楓的姐妹。

    “你就這麼把畫掛在這裏,不怕被人給亂塗亂畫這可是有競爭性的比賽。”祁有楓收起梯子,有點不放心地看着那幅畫。

    “可以考慮拉一條警戒線在周圍,最重要的是要說服其他人也把作品擺在這裏,像是畫廊或者藝術展這種形式。”公子灩的回答卻微妙地有點跑題。

    “那我們再多立幾塊牆板,留出一些框架,再做幾個放雕塑的小展臺,就應該差不多了。”

    祁有楓把梯子放在一邊,貼了個“helpyourself”的小紙條,便開始指揮其他兄弟將另外那些牆板豎起來,又在公子灩那幅畫之前一米距離處挖了一條小溝,暫且當作警戒線。

    “誰都搞不清這比賽的獎品是什麼,也不知道這投票是怎麼計分的,是票數最多的前一百名入選呢,還是前十名入選呢,還是怎麼個排名呢,所以暫時還不是體現人性的時候。”

    公子灩繞過警戒線,持筆懸腕,在那幅畫的下方題上了名字和作者,在寫到三字時還添筆加了些修飾,讓這三個字更加花團錦簇了。

    祁有楓揉揉眉心,只希望年年對故土文化不要太瞭解,免得公子灩被她做成新的行爲藝術品釘在這裏。

    “年年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公子灩大概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她被那個npc恩古斯派發了一個跑腿任務,說是儘量趕在比賽結束之前回來。”祁有楓答道。

    “嘖嘖,人家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怎麼看你這兩天淡定得很,也不怎麼跟她聯繫,這就進入倦怠期了”公子灩嬉皮笑臉,用扇子拍了拍祁有楓的肩頭。

    “毛頭小子不懂就不要亂說,”祁有楓曲指一彈,敲開那柄扇子,像是撣去一粒灰塵,“聯繫的節奏要張弛有度,要在體現思念和愛意的同時不給她添麻煩,更不能讓她因爲急於回到我身邊而焦躁行事,她的性子本來就有一點衝動,我更要提供一種成熟穩定的安全感。”

    “可以啊你,”公子灩再次受到暴擊,但又產生了新的疑惑,“真正的愛情不該是極度自私的嗎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不太對。”

    祁有楓沉默半晌,輕輕點頭:“的確太自私了,在我之後,她也該擁有一個更好的。”

    “你”公子灩瞬間聽懂了祁有楓的意思,微微睜大眼睛,隨即又替他黯然了下來,“抱歉。”

    “沒事,”祁有楓豁達地擺擺手,笑道,“保守估計,我還能再陪她十幾年,以遊戲世界裏的時間長度來說,也是半輩子了。”

    “對大部分的普通人來說,能擁有一個半輩子的陪伴就已經是幸運了,況且,”祁有楓略微有點苦惱,“我其實更怕她會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啊。”

    這是一句玩笑,也是一句自嘲,但是身爲知情者的公子灩卻笑不出來。

    祁有楓是真的想過他變老的那一天,恐怕,也想過主動離開她的那一天。

    公子灩突然有點懊惱,也有點自責。

    曾經,在八卦城裏,他能輕輕巧巧地把兩個時空之間的鴻溝用語言掩蓋過去,在囚龍寨時,能苦口婆心地勸祁有楓正視自己的內心,都只不過是因爲,他不是當事人。

    而對於切實地下定決心並做出選擇的祁有楓來說,他在邁出離開囚龍寨去尋找年年的第一步的時候,就已經看清了這條路的盡頭,那個並不存在的盡頭。

    但他還是這樣做了,竭盡完美地、毫無怨言地。

    “楓哥。”公子灩認真地看着他。

    “嗯”祁有楓挑眉。

    公子灩鄭重其辭:“我保證,哪怕耗盡我畢生所學,也會給你畫出一張以假亂真的妝容,保證誰也看不來你其實是個男的”

    公子灩那幅畫爲這次比賽所做的貢獻還有一項,那便是無形中爲這次文藝盛事定下了主題。

    當然,最終的作品也不全是美女,但也都是與人體相關的構思。

    肌肉勻稱、線條優美又有力的亞馬遜女戰士,用色大膽、透視構圖的後現代主義機械女郎,將黑夜層疊繁複地批在身上的哥特少女,健壯粗野的無頭角鬥士跪倒在地,削瘦卻慈悲的聖職老者握着一截稚嫩白皙的手腕,在細胞和二極管裏孵化的異形人體詭異地發笑,一幅又一幅的畫作被掛在了公子灩等人立起的展覽牆板上。

    公子灩時不時就會來這裏看看,再去看看那些正在創作中的作品,預估了一下整體數量和質量,便放鬆地回到了未完待續的飲酒作樂之中。

    祁有楓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他們在達格達消耗掉的所有美食美酒,都是由精靈族無限免費供應的。

    在永夜不熄的煙花絢爛中,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又迅速。

    用來丈量時間的刻度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有時是兩頓飽餐間的間隔,有時是滿滿一橡木桶的美酒,有時是下一個情人的熱吻,有時是一段激情的消退與重燃,有時是一陣無法遏制的創作靈感。

    祁有楓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這裏唯一一個潔身自好的人,但他覺得自己絕對是這裏唯一一個願意以正常的標尺記錄時間的人他與尚未歸來的年年的通信。

    他覺得自己已經在冷靜又剋制地規劃通信時間,以免被拉入惹人厭煩的黑名單,但在某一次,他覺得兩次通信間其實已經隔了三個小時,年年的回信卻說,他十分鐘前纔剛剛問過她她在哪裏,而她還沒有離開原地。

    後來,他的三小時又縮短了一些,他只好將通信的間隔拉長到十個小時以上,才終於與達格達外年年的時間形成煎熬的妥協。

    在這三天裏,有人從達格達離開,也有更多的人來到這裏。

    這些人迅速地拋掉了他們死守的矜持和刻板,在這最無邪的伊甸園裏,從不同種族的外表差異裏找到了最堅固也最脆弱的俗世樂趣,並用另一種火焰消融了長久以來盤踞在達格達上空的戰火與仇恨。

    公子灩有時會迅猛地從這些樂趣裏抽身離開,找到獨自喝悶酒的祁有楓,和他聊一聊某些無趣的觀察體悟,既像是在批判自身,也像是在批判他。

    “這裏的一切都像是隱形的感官牙鳥片,只是每個人陷入的癮都不一樣,哪怕你只是想作爲旁觀者看着,也逃不了。”

    公子灩一臉愁容地對祁有楓說,從他手裏搶走一個酒壺。

    “我現在其實有點不想讓年年回來了。”

    祁有楓捫心自問,也不敢確定等年年回來以後,他能否剋制住不讓自己將她禁錮在這裏美好的、凝固的、無休止的、無人打擾的永夜之中。

    對他來說,再也沒有比這種可能性更大的誘惑了。

    “她還有任務在身,是必須要回來的,要不,”公子灩善意地道,有點小心翼翼,“等她回來,你就下線”

    “不行我怕她被,”祁有楓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艹,我也是瘋了”

    他竟然在想象年年會被肆無忌憚的自由和激情所污

    “我這兩天看到不少人慌慌張張地離開達格達,結果沒幾天就跑回來了。”公子灩善良地轉移了話題。

    “我們一共也就在這裏待了三天。”祁有楓糾正道。

    “是啊,一共也不過是短短的三天。”公子灩嘆道。

    說話間,兩人所在的花車外傳來一陣喧鬧,祁有楓和公子灩這纔想起去搶救一下逐日麻木的好奇心,收拾起溢出胸腔的慵懶,走出車廂,向着喧譁聲尋去。

    已經掛滿畫作的那排長長的牆板前圍滿了人,人們嘴裏吐出一個個表達疑問和煩躁的重複字詞,卻在他們的目光觸到一幅畫時,被消去了所有的聲音與意義。

    祁有楓和公子灩剛剛擠入擁擠不堪的人羣,便被一種廣漠的孤寂擊中,手足無措地抱着墜入懷中的、對無限未知的敬畏,定定地注視那幅畫。

    他們看到了大海的聲音,如深淵般寂然。l0n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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