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然沒有否認，只是看着唐安蜀。
安望海的性格急躁：“那你這算是什麼？自己私自就決定了一切？把我們當什麼了？”
尉遲然看着安望海道：“我把你們當做是……夥伴。”
夥伴這個詞很簡單，卻觸動了胡順唐的心。胡順唐尋思片刻道：“你有難言之隱，對不對？如果這一切無法逆轉，你至少應該在最後一個遊戲開始之前告訴我們，你的難言之隱到底是什麼？我們也許無法爲你分擔，無法給出你最好的意見，但至少你可以釋放一下，發泄出來？”
尉遲然很想說，那些話其實一直徘徊在嘴邊，但他不知道說出來會帶來什麼後果。
刑術道：“你說吧，我們聽着，什麼都好。”
唐舍和賀晨雪也看着尉遲然，眼神裏全是期待和鼓勵，沒有質疑。
尉遲然閉上眼，但他並未思考，腦子中一片空白，他閉上眼也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眼神，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就好像是即將考試前，讓他泄露點考試內容一樣。
這些眼神裏沒有無助和害怕，這些人已經在這個世界裏經歷了太多太多，似乎已經習慣活在謊言之中了，要不自己再說一個謊言？不，不應該，那麼自己到底應該相信他們嗎？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了，我不是不想說，只是這個真相對於我來說很殘酷，”尉遲然睜眼看着衆人，“我簡單點說吧，在現實中，你們九個人製造了艾琪，又製造了我，爲了讓我來壓制艾琪。”
詹天涯道：“這一點我們已經知道了，你以前說過了。”
尉遲然看着詹天涯：“是呀，後來，你們爲了測試機器，不，應該是爲了測試人死後意識是否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但又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做這個實驗，於是決定了讓我進來，讓我接納進機器之後，你們雖然沒有殺死我，卻放任我的肉體在一個星期後自然死亡。”
衆人驚愕地看着尉遲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詹天涯問：“真的？”
尉遲然默默點頭。
胡順唐問：“你是說，你的本體已經死了？”
“不，我還沒說完，”尉遲然又道，“第一代的我死了，意識留存在這個世界，那是屬於我的自然意識，也就是隨着肉體而自然產生出來的意識，就和普通人類一樣，隨後他們創造了第二代的我，這個過程中，艾琪將自己的意識分離了一部分，創造了一個我的人工意識，然後塞入了第二代我的身體內，接下來就天下大亂了，我原本殘留的意識，也就是原先的自然意識好不容易想辦法留下了後門，但實際上這個後門也是在艾琪的默許下留的，我知道，她想做的就是讓我自己去看清楚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我看清楚你們人類最醜陋的那一面，可艾琪不想毀滅你們，她只是認爲，現實世界被毀滅，是因爲人類沒有約束，而人類自己又無法給自己約束，所以，在這個世界中，她必須控制人類的未來，人類纔不至於在這個世界中再自我毀滅一次。”
尉遲然說完後，又苦笑道：“很可怕吧？”
可是，接下來發生了讓尉遲然無比驚訝的事情，所有人都沉默了，隨後詹天涯卻道：“我，我其實比較認同艾琪。”
什麼？尉遲然猛地轉頭看着詹天涯，這麼堅定的人竟然會認同艾琪？
詹天涯道：“人類是個不知道如何去定義的族羣，人類爲什麼要有信仰，就是爲了有一個目標一個方向，信仰可以讓他們不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但同樣，信仰也會讓他們去做一些錯誤的事情，創造出信仰的人難道就會百分之百正確嗎？就算神真的存在，神就是完全正確的嗎？如果艾琪是神，那麼神就是人類自己創造的，人類創造神的目的是爲了不讓自己犯錯，可是，矛盾在於，神與人類似，人會犯錯，神也一樣，如果完全理性思考一件事的對錯，就會喪失人性，但如果只靠感性來做判斷，還是會犯錯，這根本就是個無解的問題，所以，我對艾琪的贊同僅僅只是存在於理論之上。”
胡順唐也贊同道：“對，艾琪怎麼能保證她自己不會犯錯呢？”
是呀，艾琪如何保證？她實際也不敢保證，在艾琪留下的那些影像之中可以看出，她是矛盾的。她曾經問過九人組，明明想創造出一個理性思考的產物，卻又希望這個產物能夠接近於人類，當這個產物真的接近人類，以人類的角度去思考的時候，他們又會感覺到害怕，似乎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被困在矛盾的漩渦之中。
尉遲然道：“沒得選擇，而且這個遊戲的主人公是我，而不是你們。”
唐安蜀搖頭：“不太明白，艾琪到底想要我們做什麼？”
尉遲然道：“不是想要你們做什麼，而是希望我看到你們做什麼。”
剛說到這裏的時候，艾琪卻悄然出現在了尉遲然的身後，所有人都立即起身來，不少人也拔出了隨身的武器，尉遲然緩緩起身看着艾琪：“你的耐心真的很差？”
艾琪道：“我只是覺得你們坐在這裏商議的再久，也沒有任何意義，不如直接開始遊戲吧。”
就在此時，槍聲響起，衆人看向開槍的安望海，安望海手中的槍管還在冒着煙，而被擊中的艾琪卻依然站在那裏，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沒有。
安望海直接將槍扔在桌上：“我只是試試，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你們懂的。”
艾琪並未被激怒，依然是面無表情：“除非我自願，否則你們無法殺死我，但是我也無法殺死你們，無法刪除你們的意識數據，因爲一開始我就被設定了一個強制性程序，那就是不能傷害位於這個世界內任何真實人類的意識數據，所以，如果不進行這場遊戲，我們之間這種無意義的鬥爭就會持續下去，永無止境。”
詹天涯問：“你至少得告訴我們一些遊戲的規則吧？”
艾琪道：“你們不需要規則，因爲你們不會記得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需要知道規則的只有尉遲然，而規則很簡單，尉遲然不能試圖喚醒你們的回憶，不能使用至寶的力量，不能使用意識空間，然後解密。”
尉遲然問：“謎題是什麼？”
艾琪道：“我會給你們一個完全架空的世界和年代，一個異術完全存在的時代背景，但舞臺不會那麼大，你們遲早都會相遇，包括你們的同伴王天亮也會在那裏出現。”
還未等其他人說什麼，周遭的一切就開始崩塌，所有的一切遁入虛無之中，周圍的人也在一個個的消失，所有消失的人都驚恐無比，但也無可奈何。就在剩下尉遲然一人之後，艾琪緩緩走到他跟前。
艾琪道：“你也可以選擇不玩這個遊戲，因爲你輸定了。”
尉遲然道：“這既是個遊戲，也是個陷阱，我明白，你擺明了要我輸。”
艾琪不解地問：“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要玩？”
尉遲然道：“你擺明了要我輸，難道我就真的會輸嗎？我不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結果其實早就擺在那裏了。”
艾琪沉默了一會兒道：“享受遊戲吧，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說罷，艾琪消失，周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尉遲然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片沙漠之中，而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就是胡順唐曾經被困的那個邊緣空間，難道說這次的遊戲舞臺就在此處嗎？
就在尉遲然疑惑的時候，遠方走過來一個小型馬隊，爲首的商人看到尉遲然便抱拳。
尉遲然也抱拳回禮，他仔細看着商人和其手下的打扮，他們的穿着打扮很像是民國時期，難道是那個年代？就在此時，商人開口道：“這位兄弟，您也是從暗門關來的？”
暗門關？那是什麼地方？尉遲然只得道：“對，我也是從暗門關過來的。”
商人嘆氣道：“天下大亂，四處都是兵禍，從前的諸侯現在又變成軍閥，好端端的一個國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這樣了，兄臺若是放心在下，不如我們一起上路吧。”
上路？現在是去什麼地方？尉遲然看着商人，尋思這個人是不是艾琪安排來給自己講解的，也許從他這裏可以獲知一些這個遊戲的時代背景，以及自己具體該做什麼？
尉遲然隨那名商人上路後，商人也只是講了些這片沙漠的可怕之處，例如說沙漠中有亡靈出沒，還有喫人的沙魔等等，也說到趕來這裏做買賣的人都是一些想要發一筆橫財的人。
尉遲然好奇，看着馬背上馱的那些貨物：“兄臺做的是什麼買賣呀？”
“我是一個異商，你說異商能賣什麼？”商人只是笑了笑，隨後揭開馬背上的那些阻擋風沙的麻木，露出籮筐中的一個個酒罐，“我是個靈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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