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各組鏡頭都對準了房脊上的狼狽女子。
女主顫巍巍地趴在上面,手腳並用,奉命去捉太后的貓。
四周鴉雀無聲,都等着她關鍵一撲。
可江星橙的身姿實在算不上靈活,一撲過去不僅沒捉到貓,房上的琉璃瓦還掉下來幾片。
嘩啦啦碎掉了。
高厲平氣急敗壞地“咔”了一聲,從攝像後面站起身,衝房頂上的人吼:“你倒是輕盈一點兒啊,笨得跟頭熊似的。這場戲還沒拍下來,屋頂全給你掀了”。
他是個大老粗,說話從來不委婉。要是演員不能融會貫通,高厲平那表情簡直恨不得給人捉過來揍一頓。
江星橙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兒受過這份兒罪。
要擱平時,被罵得臉皮厚了,再重新拍一次。可今天荀艾笙在場,別人指不定怎麼笑話她。
想到這兒,江星橙眼眶又紅了,鼻翼呼呼地出氣。想哭也得忍着,否則把妝給哭花了,還得討罵。
酸脹的感覺頂得喉嚨生疼。惱恨的目光從艾笙面無表情的臉上劃過,江星橙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
她深吸一口氣,“導演,那再來一次”。
輸人不輸陣,下一次自己一定能一條過。
知道江星橙發揮不穩定,道具提前準備了好些琉璃瓦。現在就派上用場了,被場務拿到房頂替換了摔落的那幾片。
貓也重新放到了屋頂。
各就各位,導演一喊開始,江星橙努力進入狀態。
可有時候越心急越難以得償所願,這一次她瞄準目標,用力一撲,貓是抓到了,卻用力過猛,重心不穩,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從房頂下滾落。
屋檐底下放着救生墊,人落上去倒是沒有閃失,就是被跟着落下來的瓦片砸得不輕。
江星橙腳上腰上都被砸得不輕,疼得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她的助理和經紀人趕緊涌上去查看,腰上被砸出幾個紅痕,腳踝破了,鮮血直往外涌。
高厲平過來問道:“人沒事吧?”
江星橙的助理跟着主子跋扈慣了,連導演也敢頂回去:“您自己看,都傷成這樣了,能沒事嗎?”
高厲平本來出於好心,結果被懟得說不出話來,噎得眼珠子直瞪,最後拂袖而去。
就這麼一場戲拍了大半天,只怕等戲拍完,只能給下個世紀的人看了。
江星橙的狀況顯然不能再上屋頂,包紮過後,副導演就說先拍下一場,女主被一位美人的宮女扇巴掌。
江星橙已經哭得眼泡紅腫,“啊”了一聲:“還要我拍啊?”
副導演涼涼看了她一眼,“嫌戲多可以削減你的戲份”。
這怎麼能行?江星橙趕緊搖頭。
艾笙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冷笑,這位大小姐受不了這份罪,可魚和熊掌卻都想喫進嘴裏。
導演抽了根菸回來,演員入場。
江星橙拖着殘軀到了搭建的場景中。
這場戲是巧遇一個美人的宮女,結果對方卻找準機會刁難。
當江星橙看見艾笙一身宮裝站在自己面前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高厲平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可不是,現在一個平面模特都能被資方派來當女一號,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江星橙簡直被這句話釘在了恥辱柱上。胸口的悶氣憋得她快要爆炸。
高厲平還是那句話,“不演就趕緊退出,好幾個女演員等着補位”。
江星橙像被這句話扇了巴掌,臉漲得通紅,耷拉着肩膀,覺得這輩子的氣都在這個劇組受完了。
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拼命安慰自己,等她一舉成名,打的就該是這羣人的臉了。
“我拍!”,這兩個幾乎是從江星橙齒縫中擠出來的,有多麼不甘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聽她這樣說,導演反而失望。要是她自己放棄,對資方也好交待啊。現在趕都趕不走,他也沒辦法。
只能趕鴨子上架。
鏡頭對準了兩人,一個明明是女主角,卻衣衫破碎,一臉髒污;另一個雖然是宮女,但窈窕靈動,風姿出塵。
江星橙這個女主角反而像是在襯托艾笙的美麗。
這種落差讓江星橙咬緊了後槽牙。
艾笙本來還有些緊張,可這會兒對上的是熟人,放鬆不少。
導演一喊開始,艾笙便凝神進入狀態,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惡人,更確切地說,模仿江星橙平時嬌縱的語氣就行了,朝着面前狼狽不堪的女人冷哼一聲,語氣不屑道:“哪兒來的賤人,也敢在我們娘娘面前撒野!”
說着一巴掌摑上去。當然沒用力,樣子做得兇。可江星橙卻沒有配合地扭頭,這下巴掌就實打實地落在她臉上。
“啪”地一聲,不大不小,但鏡頭下兩人發僵的表情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江星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捂着臉厲喝:“你敢打我!”
艾笙有點發懵,“明明是你自己——”
她話還沒說完,江星橙就上前去將她推倒在地。
江星橙壓抑的怒氣現在全都要發泄在艾笙身上,她幾步跨上去,騎在艾笙身上,“你他媽算哪根蔥,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其他人趕緊上前去,把兩人分開。
江星橙卻像一直暴怒的獅子,衝艾笙張牙舞爪。
“你們這是再拍宮廷戲還是古惑仔?”,一道戲謔的男聲突然插進來。
正在拍打身上灰塵的艾笙全身忽然一僵,這聲音很熟悉,是鄭立舟。
他來了,那蘇應衡……
艾笙木着脖子扭頭,目光對上蘇應衡陰沉的眼眸。
他穿着質地精良的西裝,單排的扣子扣得嚴絲合縫,腰窩兩側性感地往內凹陷,顯得身線頎長。
如果他臉色沒有那麼難看,整個人更像是雜誌封面上走出來人物。
“過來”,他眸色幽深,聲音低低地。
艾笙知道他十分不悅,所以格外乖巧,走到他跟前,垂着腦袋。
看她櫻脣輕抿,黑長的睫毛顫巍巍地垂着,蘇應衡就說不出責備的話來了。
他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自己只留着白襯衫和斜條紋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