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不怕他這副樣子,即使打了個寒噤,艾笙也不準備把剛纔的話收回去。
他是不是覺得,只要他開口,自己就會答應?
回家的路上,兩人就像是在對峙,都一聲不吭。
蘇應衡在車上接了幾個電話,說的都是項目上的事情。
說話的語氣都發沉,沒幾句話就掛了。全然沒有平時的耐性。
他冷冰冰的話語雖然不是對着她,但艾笙仍然爲這種氛圍感到揪心。
她只好看向窗外,外面的流光像幻影一樣在車窗上飛速劃過。
回了公寓,蘇應衡罕見地早洗早睡了。
一副很累的樣子。
艾笙卻睡不着,到書房準備挑幾本小說來看。
可他這兒全是關於經濟管理的專業書,她只能望而興嘆。
眼睛一掃,忽然看見一摞資料最表面那張十分眼熟。
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京裏各個大學的資料。
她也有一份,不過還沒有看完。
相比之下,這一份就顯得有人氣多了。某些字句被勾勾畫畫,有的地方還會做出批註。
艾笙從頭翻到尾,原來他逐字逐句都看完了的,像個好學生,筆記做得十分到位。
原來他那樣不想和自己分開。
抿了抿,艾笙腦袋裏再次陷入一場自我爭執。
回到房間,男人蜷着一條腿,呼吸勻稱。
以前他睡相很好,怎麼睡着的第二天怎麼醒過來。
可漸漸被她帶壞,睡覺也不老實起來。
常常在第二天,兩人的四肢糾纏得如同相互依偎的藤蔓。
艾笙坐在牀邊,靜靜聽着他勻稱的呼吸聲。
她俯下身去,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再起身,發現男人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一下,偏頭凝視許久,又不見他動作。
可能是她眼花了。
第二天早上,艾笙起了個大早,做了很豐盛的早餐。
蘇應衡起牀後並不歡喜,反而臉色陰沉:“這是最後一頓早餐嗎?”
他反而還氣得不得了,艾笙心想,她還沒發難呢!
“倒數第二頓成嗎?”,艾笙沒好氣。
蘇應衡臉色更難看,“你明天就回束州?”
都說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這會兒卻被氣糊塗了,連真話還是玩笑都聽不出來。
男人冷笑一聲,拔腿就要走。
艾笙上前拉住他。
他力氣好大,一掙就把艾笙的手給甩開。
她這時候才發覺,原來平時玩鬧,完全是他讓着自己。
現在別管他多大力氣,也得撲上去。
艾笙從後面抱住他精壯的腰。
蘇應衡不動了,只是被怒火燒得氣息不穩。
不斷喘氣。
“誰跟你說我明天要回束州?”,艾笙放緩聲氣道。
蘇應衡頓了頓,冷然道:“我無賴你?”
艾笙拉住他的手:“走吧,先喫飯”,
他不動。
“飯又沒惹你”,艾笙好想扯扯他繃緊的臉皮。
但是不敢,炸毛的老虎還是挺危險。
他像個大爺似的,大馬金刀地坐下。
艾笙給他盛粥,“還給你做了幾道小菜呢,我今天六點就起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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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表情紋絲不動,眼皮都沒擡一下。
艾笙喪氣,不都說喫人嘴短嗎?
她嘟囔,“昨晚本來就是你不好。那麼巧,散個步都能碰見那位季院長?”
蘇應衡側臉線條繃緊,把碗不輕不重地擱下,“你覺得昨晚是我故意設的局?”
艾笙的確這樣懷疑,但視線一撞見他眼裏跳動的火光,條件反射地搖頭。
蘇應衡豁地站起身,拿着外套揚長而去。
艾笙聽着“嘭”一聲關門的響動,心臟也跟着震了震,難道昨晚真是巧遇季院長?
艾笙上午沒出門,扯着花瓣“回束州”“留在京裏”地交替嘀咕。
到了最後一瓣,剩下的那片是“回束州”。
難道上天也贊同他們一時的分離嗎?
可接着腦海裏就浮現蘇應衡那張陰冷的俊臉。
可真是冰火兩重天。
中午看樣子蘇應衡是不準備回家了。
艾笙沒心情做飯,準備下碗麪條糊弄過去。
誰知道賀堅卻給她打電話。
“有什麼事嗎?”,艾笙問道。
賀堅賠笑:“沒什麼大事,就是很久沒見到您。今天蘇先生中午應酬喝了酒,飯也沒喫好,這會兒有點胃疼呢”。
一聽就知道是賀堅自作主張打的電話。
艾笙顧不上旁的事情,心急地問:“嚴重嗎?”
“他不舒服向來不跟底下人說的,我也不知道”。
艾笙靜了兩秒,“這會兒呢,他去睡午覺了嗎?”
賀堅:“正批文件呢”。
艾笙心臟落了下來。蘇應衡注重養生,如果不舒服,一定會午睡。
賀堅揹着他打電話,恐怕不是因爲蘇先生身體不舒服,而是蘇先生火氣太大,底下的人扛不住。
艾笙這會兒去,就是堵機槍的那個。
她沉了沉氣,“你勸他睡一會兒吧”。
賀堅“啊”了一聲,“您不過來?”
艾笙躊躇,“如果有時間的話”。
這個蘇太太年紀不大,看事情倒透徹,多半是識破了他的居心。
那邊掛斷,賀堅才苦笑着收起手機。
“上班時間分心,賀總助,年假不想要了?”,一道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上午總裁在會議上發了火,現在誰看
見他都恨不得找個龜殼縮起來。
可賀堅不行,他是首當其衝的那個。
“和蘇太太通電話呢”,賀堅以爲把總裁的心肝寶貝推出去擋一擋,自己能少看點兒臉色。
結果蘇先生眼眸又陰沉了不少,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賀堅:“她說有時間就過來”。
蘇應衡冷哼,“誰稀罕!”
賀堅傻了,怪不得今天火氣這麼大,原來是兩口子吵架了。
艾笙思想鬥爭僅僅維持了幾秒,就走向廚房,燉了山藥雞湯,做了幾個家常菜,打包好了直奔瑞信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