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山腳下,十里鎮外,聚集了上萬名武林人士。
峨眉派,崆峒派,恆山派,嵩山派,泰山派,武當派,丐幫,少林...
所有能叫得出姓名的名門正派,
以及一些江湖幫派,
比如神拳門、金刀寨、巨鯨幫等,都派遣代表至此,共同參與武林大會。
南嶺劍客,漠北豪俠,西北馬幫,海上船幫,
形形色色的豪傑俠客,腰間、背上佩戴武器,
或站在夯實的黃土地上,
或坐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酒棚下,
望着人羣中心處的高高擂臺。
“海沙幫玄武舵白副舵主,出局!
華山派令狐沖,勝!”
伴隨着裁判的一聲高呼,
一道穿着藍衣的中年人影從擂臺上摔下,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稍有些趔趄地落在地上。
而擂臺上的勝者,一位長方臉蛋,劍眉薄脣的執劍少俠,則微微一笑,收起劍來,朝對手友善地拱了拱手,“白副舵主,承讓了。”
“好!”
周圍圍觀的武林人士,高聲叫起好來,
今天已經是武林大會正式舉辦的第二天,擂臺比武,終於從前一天的年青一代俠客俠女執劍的比鬥,
變爲了大幫派之間代表的比鬥,相較之前精彩了許多。
武林大會,由丐幫、少林、武當等江湖巨擘門派於百餘年前創辦,
當時的目的,是爲了平息武林中止不住的仇殺流血,
選出一個名義上的武林盟主,來調解江湖各各勢力之間的矛盾糾紛。
然而時過境遷,朝廷昏庸無能,官府黑暗腐敗,人世動盪不安,
也令俠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蠢蠢欲動,
現在的武林大會,更像是一個協調糾紛、分配利益的場合——
學武的目的有很多,安身立命、保全自身、滿足野心、執掌權勢、獲取金銀美女享盡榮華富貴...
單純爲了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少之又少。
拳即是權,有了權便要尋利,各大幫派,通過相對文明的比武,選出武林盟主,
並按一二三等,來劃分門派之間的實力,分配利益。
招攬門徒,廣收弟子;
護送商隊,押送鏢銀;
購置土地,僱傭佃農;
看家護院,追捕嫌犯;
乃至走私鹽鐵菸葉,官武勾結。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武林人士也是如此,
之前他們通過仇殺流血來解決,而現在,則通過武林大會上的擂臺比鬥,來“文明”協商,敗者體面退場,勝者分配利益。
當然,文明只是相對的,
擂臺上使用的都是真刀真槍,參與擂臺者,也要簽下生死狀。
“令狐少俠好功夫!”
“令狐少俠好劍法!”
“令狐少俠的華山劍法輕靈機巧,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迴轉如意,劍法精奇,已臻化境!”
各式各樣的吹捧聲在擂臺下響起,擂臺上的白衣少俠令狐沖,稍有些羞澀純真地四周拱了拱手,便收劍向着擂臺東側華山劍派的方向走去。
想到自己剛纔假意用一招【蒼松迎客】,騙過對手刀刃斜砍,再用一招【白虹貫日】,直取對手心口,逼對方倒退飛出場外,
令狐沖臉上不禁掛起了一絲笑意,加快腳步走到一謙虛文雅、正氣凌然的中年男子前,“師傅,徒兒幸不辱命。”
中年男子名爲嶽不羣,是華山派掌門,精通紫霞神功,武功高強,謙遜有力,在江湖上人稱“君子劍”,
而他右側的兩位豔麗女子,則分別是嶽不羣夫人甯中則,與嶽不羣女兒嶽靈珊。
“衝兒你手紅了,讓師孃看看。”
甯中則看見令狐沖手背上一道紅印,走上前來,心疼地翻檢端詳。
“只是被白副舵主用劍柄砸了一下而已,沒有大礙。”
令狐沖笑着解釋了一句,擡起頭來,與嶽靈珊四目相對,眼眸中情愫暗生。
令狐沖自幼父母雙亡,被嶽不羣收養爲門派首徒,與嶽靈珊既是師兄妹,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朝夕相處間,自然醞釀出的情感。
“咳,”
嶽不羣似乎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的目光交流,輕咳一聲,“衝兒,還不快過來見過前輩。”
令狐沖轉頭看去,這才注意到,在嶽不羣身旁站着位仙風道骨、揹負長劍的青衣道人,正是青城派掌門餘滄海。
令狐沖作爲華山首徒,自然被領着見過各大門派領袖,只是餘滄海今日面色陰鬱低沉,耳畔兩鬢斑白,看起來像是蒼老了二十餘歲,一時間竟沒能認出來。
“晚輩令狐沖見過餘掌門。”
令狐沖連忙拱手請安,而餘滄海只是面色陰鬱地擺了擺手,繼續和嶽不羣低聲交談起來,“嶽掌門,五嶽劍派的事還希望你能多多考慮...”
正當二人低聲交談之際,
擂臺上又馬不停蹄地舉辦起了下一次比鬥,
由武當少俠,對決嵩山弟子。
武林大會第二天的比鬥,要比之前精彩許多,
武當少俠使出的武當劍法閃爍無常,輕柔曲折,
嵩山弟子的嵩山劍法氣勢森嚴,如長槍大戟,
雙方輾轉騰挪,打得有聲有色,引得臺下叫好不斷。
然而——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衆人觀劍的沉浸,
只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徑直砸落在擂臺中心,將臺上兩位正在比鬥中的少俠震飛出去,翻滾着摔落在擂臺下方的夯實黃土上。
誰?!
待到臺上煙塵散去,睜目豎眉的衆人,才終於看清了臺上黑影的面目。
那是一個魁梧高大的男子,
他單膝跪地,
身上穿着通體漆黑、精巧絕倫的貼身皮甲,揹負披風,頭上戴着長有兩個尖角的面罩,只露出刀砍斧削般生硬瘦削的嘴脣,
腰間佩戴着一條銀白色腰帶,腰帶中間,嵌着一個黑色蝙蝠形狀的圖案。
與其說他像是穿着夜行衣的俠客,倒不如說是僞裝成蝙蝠妖怪的奇裝異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