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站着的七八個兒孫立時點頭哈腰：
“可不是麼。”
“爺爺眼光銳利。”
老頭鼻子輕哼：
“這跟銳利有干係麼？不會說話別吱聲！
爺爺今天教你們一個乖。
上界的崇尚力量、驍勇、健碩、智慧、物質，不管高的矮的、好看不好看，首要一條就是雄壯有心眼，所以看上仙，一眼望去八成都是打手、保鏢、兵將的類型，能夠出現王孫道暇那樣鍾靈毓秀的人物，真是太神奇了；
而咱們四方天外的審美，則和人界一樣，崇尚自然，生命萬物以生長最符合自己的形態爲標準，因此生命形形色色，比上仙少了許多共同之處。
爲何司空道暇這等龍章鳳姿的絕頂王孫，只能在我們下界覓得大太子一個知音，原因就是這個。
大仙界看人，首重利益，無利可圖，再美也只不過是一件玩物。非但如此，美人於上界還是一個略有貶義的詞彙，美人等於諂媚無能……我們大太子這樣的美冠三界的，在他們嘴裏還能落個什麼好？
嘿嘿，這些大仙吶，哪裏明白我們下界的文明。
美是一門大學問，人界國度還叫它們藝術，只有國泰民安滿足基本生活之後，國民手裏有了餘資，纔有心思享樂，纔會關注美和藝術。
明白了吧，美與藝術當然不如溫飽重要，但是它的繁榮或凋敝體現的是國家乃至大區域的興旺程度。
越興盛富強的地方，美與藝術越昌盛；
一個沒有美的恢宏無量大界，還能生存嗎？細思極恐，細思恐極……
所以，區分上仙很簡單，這一眼望去哪些人姿態矯健渾身充滿力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多喫三碗飯的就是他們了……”
“老小子，小心你的舌頭！”不遠處一隊渾身充滿力量的上仙、連同扶着瘦弱侍女小碧的肥婆陰森森一起看過來。
但也有三個品貌絕頂風采卓越的仙，不是凝神而立就是但笑不語，引不少人側目。
老頭一本正經道：“地域形態不同形成的差異，老朽不說它難道就不存在嗎？這年頭說實話都不行了，我們大太子屈呀……唉，到底什麼時候開戰，仙官老爺你們倒是打開水幕呀。”這老頭也怕，生生把話頭改了。
兩百萬裏戰場，遠觀區能看到戰場內邊的一些聲勢，但是細節處卻無法一飽眼福，爲此每有聖戰，必要支開一些大的水鏡將核心區的戰事投射出來。
……
辰時剛到。
兩百萬裏附近的近觀區。
李積思帶着愛徒羅加惠到了，然後雷通帶着雷野，賴公成帶着崔濤，鄒離身邊人最多，一口氣把七個徒弟全部帶到赤海。
四聖幾個月聯絡頻繁，再多的話也沒了，互相打個招呼，然後就是一衆難得見上一面的傳承弟子閒話時間。
辰時二刻，戰場西北方出現兩道煊赫的聖光。
聖光眨眼來到四聖近前，從中落下四人，其中兩個是來過赤海的獵奔騰和獵山河，另兩人一個是頭髮半白的銀袍老者，一個是黑袍中年人。
銀袍老者身量不高，但是兩目炯炯，腰板筆直，腳蹬銀光戰靴，往那一站如山如嶽，粗礪的大手往一處一合：“獵渭見過四位聖主。”
“獵射見過四位聖主。”黑袍人半眯着眼睛、蒼白的薄嘴片，神色晦暗，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
“我真的不想來。”隨着一聲抱怨，一個貴氣公子拉着一個靦腆青年落到海面上方。
呀！
見到風綿，不光獵氏雙聖，就是李積思四個也大喫一驚。
聖王……
“小青。”賴公成喚一聲，賴小青馬上給四聖見禮。
“伯伯叔叔好。”
“好。”李積思小聲問賴小青：“與你來的是誰？”
賴小青道：“李師伯不記得了，風綿公子，杜師叔仙宮的外宮主事。”
呃。
他們裏是哪不記得，只是不敢相信是同一只鳥。
和着不光獵家有兩聖，杜鉉身邊也有一個補漏的。
風綿不急與四聖敘舊，轉身面對獵渭獵射：“本公子赤海聖地外宮主事風綿公子，二位可是獵家雙聖？”
獵渭大聲道：“正是，本座獵渭，身邊這位乃是家弟獵射。”
獵射不說話，眼中裝着讓人看不清的東西。
“未知杜聖主何時能到？”獵渭問道。
風綿笑得燦爛：“馬上就到。”
說着他朝着上空點了四指。
遠觀區瞬間降下四塊百里大小的水鏡，響起一片喝彩。
“勞諸位久等了。”杜鉉聲到人到。
今天的杜鉉，只用一個夔龍紋的玉箍簡單束髮，身上穿了一件青袍，外罩一件夔龍紋爲底的幽色大氅，仍然是平時在武崖練武時的裝扮，自恣灑脫，豪氣干雲。
“杜聖主準備好了？”李積思目視杜鉉，這是個胸襟豪闊的真漢子，千萬別是最後一面。
杜鉉合手謝道：“多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杜某、杜氏、杜氏赤海的關照，今日一戰，不管結果如果，還請善待赤海。”
“聖主萬歲！”
“聖主不敗！！”
戰場外海無數水族高聲大叫，各種怪叫悶吼激盪起一波海潮向戰場裏邊涌去。
“哼，區區妖獸也敢如此無狀，杜聖主，你的治下，這些妖族都慣壞了。”獵渭沉聲道。
杜鉉哈哈一笑：“想要管赤海的事，先勝過杜某再說，請吧。”
“怕你何來，請！”獵渭和杜鉉一左一右並肩衝進戰場。
獵射欲要跟上，被橫出來的一條手臂攔住。
“獵射道友，風綿在此。”風綿笑彎眼睛。
獵射眼睛從風綿腳底到發頂全部看了一遍，“你也要死？”
風綿眉毛挑動：“什麼死不死的，決戰的是他們，跟咱們沒關係。”
“你信？”獵射眼睛動也不動，像是死人。
風綿嫌棄往旁邊挪一步，扇扇口鼻：“你的死氣太重了，本公子不知道你們如何打算，但是修行不易，九十年爲家族怎麼就不能拿十年爲自己？”
“爲自己……”獵射低喃。
“看吧，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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