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下聘時,聘禮便安置在綠竹苑的一間正屋裏,後來又搬到了海棠居的廂房。
葉棠採一行人來到綠竹苑,只見正屋的門上橫着一把大瑣,她冷冷一笑:“把瑣給我砸了!”
秋桔讓婆子拿來錘子,最後咣咣幾聲,就把大瑣給砸了開來。
雕花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映入眼簾的是琳琅滿目的東西。
“給我搬。”葉棠採冷冷道。
秋桔立刻帶領着丫鬟婆子衝進屋裏,指揮着人往外搬東西。
可才搬了一個沉香四季如意屏風、一個木牙梅花凌寒插屏,就見葉鶴文身邊的侍墨丫鬟添香急急走了過來。
“大姑娘,老太爺讓你到書房去,他有要事找你。”添香喘着氣兒,大汗淋漓的樣子,顯然一路走得急。
葉棠採只笑道:“你回去稟報祖父,說我在孃家已經逗留太久,再不回去天就晚了,現在正忙着收拾東西呢,一會等我收拾好了就過去。”
添香小臉僵了僵,叫她過去,就是爲了不讓她收拾的呀!
老太爺給自己的指令是請人到書房,怎麼想也想不到大姑娘會不去的。添香向來是個老實的,怕惹事兒,不好多說,轉身就回去覆命了。
秋桔和惠然等人見此有些膽戰心驚,丫鬟婆子們都停下了手。
葉棠採紅脣微翹:“不用理會,給我搬就是了。”
衆丫鬟婆子只好繼續搬東西。
過了一會,卻見葉鶴文繃着臉,揹着手,和孫氏步伐生風走了過來!
葉棠採一瞧,沒見三房和苗氏,果然都是會躲事兒的。
葉鶴文看着被搬出來的物什,額上的青筯跳了跳,卻是極力保持風度:“剛剛叫你到書房,你爲何不來?”說着四周望了望,黑着臉:“瞧瞧,你在這裏弄什麼亂七八遭的,究竟在幹什麼?”
“祖父,我在搬我的嫁妝。”葉棠採卻是不緊不慢地福了一禮。
“大姑奶奶,這哪裏是你的嫁妝。”孫氏柳眉高高地揚起,尖聲道。
大姑奶奶四個字咬得特別的重,提醒葉棠採已嫁作了褚家婦,居然跑來搬張家的聘禮,實在不要臉。
好像怕葉棠採聽不懂一樣,孫氏又補充了一句:“大姑奶奶,那些都是張家的聘禮。”
“我管它是張家聘禮還是誰家聘禮,寫進了我的嫁妝單子就是我的嫁妝。”葉棠採說。
“胡鬧!”葉鶴文冷喝一聲,“現在婚事有變,你這張嫁妝單子自然不能作數,回頭再給你寫一張。”
葉棠採也不吵,反而微微一笑,刷刷幾聲,把手中的嫁妝單子撕得粉碎,然後扔了葉鶴文和孫氏一頭一臉。
“你幹什麼?”葉鶴文惱怒,伸手甩着眼前的紙硝。
“算了,老太爺,大姑奶奶知錯就行了。”孫氏連忙阻止葉鶴文發作,“姑奶奶,一會咱們自會再給你寫一張嫁妝單子。”
 
;“不用寫了。”葉棠採精致的小下巴擡了擡,“我是想告訴你們,沒有嫁妝單子,綠竹苑裏面的東西我也得搬,我要全都帶走,一件不留!”
“不歸我,那歸葉梨採麼?”葉棠採冷笑一聲:“那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吧!現在是葉梨採搶了我的貴婿,嫁了我的高門,害得我堂堂一個侯門嫡長女只能下嫁一個庶子。這是葉梨採犯下的錯,爲了家族,我前面已經讓了步。眼前這些東西,是她和侯府必須給我的補償!我不但要拿走張家聘禮,還有家裏原本準備給葉梨採的嫁妝,我也得全都拿走,一個銅板也不會給她!”
“你、你這是明搶!”孫氏瞪大雙眼,滿是不敢置信,氣得渾身顫抖。
“沒錯,我就是明搶,如何?”葉棠採呵地一聲,“怎麼,只准葉梨採明搶我的夫婿,就不准我搶她的嫁妝?”
“你——”孫氏直捂着胸口,氣得心絞痛啊!“你不要臉!”
“哦,都是跟二妹學的,謝謝。”
孫氏腦子一暈。
“孽障!”葉鶴文沒想到葉棠採居然敢這樣懟過來,而且還是不遮不掩地直接說明搶!一點女兒家的矜持都沒有,倒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聘禮,是絕對不能讓葉棠採拉走的。因爲葉梨採的婚事不易再拖,很快就要出嫁。若以前嫁個破落戶庶子也就罷了,隨便給點東西便是了,但現今嫁的是張家,沒有像樣的嫁妝可不行。而且剛纔她還說什麼?不但是張家,連家裏原本準備給葉梨採的嫁妝也一件不留?
葉鶴文老臉微沉,見道理講不通,也懶得跟她迂迴了,直接用暴力阻止便是!
但他到底要臉,便開口說幾句場面話:“休得胡鬧!那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你二妹受傷送醫,纔出了差錯,你作爲長姐一點也不懂得包容,不懂得謙讓!來人,把大姑娘送回海棠居。”
葉棠採卻也不大喊大叫,反而素手一伸,纖長的手指輕輕指着不遠處的雕花柱子,只見她笑眯眯地道:“哦,我管你是受傷送醫,還是通姦私奔,要是你不給我,那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你這是以死相逼?唷,誰管你!你要死就去死好了。”孫氏卻冷笑一聲,搖着手中的扇子。
“哦,真不在乎?”葉棠採紅脣翹了翹。
孫氏手中的扇子搖着搖着,突然就是臉色一變,那表情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難受。
葉棠採的命,她一點也不在乎,還恨不得葉棠採早點去死。但葉棠採卻不能現在死,而且還死在靖安侯府!否則葉梨採的名聲還要不要?
他們剛剛纔放出了流言,說不過是寫錯了帖子,葉棠採原本就訂的褚家,葉梨採訂的張家。但外人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相信的,得花時間和精力慢慢粉飾過去。
現在整個京城都盯着他們靖安侯府這個大瓜,若現在立刻傳出葉棠採自盡在侯府,那就是坐實了葉梨採真的勾搭姐夫私奔,還逼死回來討說法的堂姐。
遮羞布都沒有了,張家要臉,絕不會再娶葉梨採這麼一個婦德敗壞、還逼死長姐的狠毒之人,否則就有與他們狼狽爲奸這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