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打回朝之後,便一直深居簡出,沒多過問朝中的事,後宮的事情也少管。
見皇帝來到,她命人沏茶,道:“皇帝臉有愁色,發生了什麼事?”
皇帝看着太后那張平靜淡和的臉,直言道:“母后,北漠與鮮卑大軍壓境,朕封了李良晟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出征迎戰聯軍,您有什麼意見嗎?”
太后眸色沉了沉,“我有沒有意見,你都已經封了,就不必再來問我。”
皇帝聽了這話,心中一沉,“母后不主張打?”
太后緩緩地搖頭,“此戰非打不可,只是李良晟嘛,我有所保留,此人蘇東一役大敗,最後以夫人陳瑾寧通敵,私報軍情爲由,敷衍了過去,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三軍將帥,豈能這般草率?
皇帝,此戰關乎大周生死存亡,宜謹慎。”
皇帝怔了一下,“母后也認爲陳瑾寧無罪?”
“你真認爲她有罪麼?”
太后反問。
皇帝不曾深思過,局勢這麼嚴峻,犧牲一個內院婦人總好過死一個立功的戰將。
所以,他也不敢深思。
若是往日,他定是要嚴查的,嚴查之後還要嚴辦,可眼下有什麼辦法?
“母后,她有罪無罪,都成了定局。”
皇帝無奈地道。
太后悄然嘆氣,“外界都說,李良晟打勝仗,是因爲有陳瑾寧在背後運籌帷幄,你信嗎?”
皇帝搖頭,“那不可能的,一個內院婦人再能耐,也只限於內院,到了戰場,怎比得上男子?
母后也信這等無稽之言?
再說,陳瑾寧自小在青州的莊子里長大,回京不到兩年就嫁給了李良晟,自小見識不多,怕是字都沒認識幾個的。”
“那萬一是真的呢?”
太后再問。
皇帝一怔,面容慢慢地嚴肅起來,斟酌片刻,“若萬一是真的,那我大周可真是損了一員名將。”
太后冷冷地道:“豈止是損了一員名將,按照如今的局面,怕是李良晟在殺了陳瑾寧的時候,就註定把大周的江山都葬送了。”
皇帝苦笑,“母后,您可別嚇唬朕,莫非陳瑾寧活着,就有力挽狂瀾的本事麼?”
太后淡淡地道:“否則,你以爲她之前數度戰勝北漠和鮮卑,都是僥倖麼?
皇帝也別猜測了,我可以告訴你,李良晟之前每一次出征,都是陳瑾寧陪同的,所有的戰略都是陳瑾寧制定,李良晟只是一個傀儡,這就是爲什麼陳瑾寧因懷孕不陪同他上戰場他就立刻兵敗如山倒,如果皇帝還令他掛帥,等同把大周江山雙手奉送給北漠和鮮卑。”
皇帝大驚,“什麼?
母后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
太后道。
皇帝一張臉全白了,“母后,您爲何不早說啊?
若早說了,朕怎還可能封他爲天下兵馬大元帥。”
太后看着他,反問道:“皇帝,這事關大周存亡的事你能大意?
爲什麼不做調查便草率點將?大周如今雖然武將不繼,卻也不是非李良晟不可的。”
皇帝長嘆,神情萎頓,“母后,此番是朕魯莽了,還請母后獻計,救我大周於生死存亡間。”
“那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斟酌了一下,道:“李良晟既爲大元帥已經欽定,那便定一位監軍吧,我正好有一人舉薦。”
“誰?”
皇帝連忙問道。
“明日傳她入宮皇帝便知了。”
太后淡淡地道。
皇帝疑惑地看着太后,滿朝文武,竟還有扭轉乾坤之輩?
莫非是甄大將軍?
“不知道姓什名誰?
任職何處?”
皇帝不問準就不安心。
太后見他一番焦灼的模樣,便道:“此人叫寧三,無官無職,但確有將帥之才。”
且說李良晟回到了府中,找到了楊氏,長吁短嘆,說不想出徵。
楊氏斥責他,“這是你立功的好機會,只要擊退了北漠,便是日後有人提起蘇東一役,你也不會再蒙羞。”
李良晟搖頭,“不,兒子不想立功,兒子如今已經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又曾立過戰功,便是從此不上戰場,這功勳能讓兒子喫一輩子了。”
楊氏大怒,“你糊塗,旁人不知道,但是母親卻知道的,你的那些戰功真是你的嗎?
外頭都傳遍了,說你往日靠着陳瑾寧才能打勝仗,陳瑾寧沒跟着你道蘇東去,你便兵敗了,只要你能擊退北漠,這謠言就不攻自破,你必須要去。”
李良晟苦笑,“母親,你既然知道,何必還要兒子去?
你就不怕兒子再度兵敗嗎?”
楊氏篤定地道:“不會,母親已經叫嫣兒回孃家去跟長孫拔說,長孫拔會自動請纓陪你一同出戰的,有他在,必能力保不失。”
李良晟道:“母親,只怕你會高估了他。”
楊氏見他這般頹廢的樣子,不禁上火了,“戰場都還沒上,你就預料兵敗了嗎?
昔日你父親在的時候,也說過長孫拔是位勇猛的戰將,有他在你的前頭擋着,就算你真的敗了,他也定會護着你這條命,你聽母親的話,只管去就是。”
頓了一下,她眯起眼睛,壓低聲音道:“太后已經回朝,她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大周被北漠攻陷,她一定是有後招的,你去便能立功,相信母親的話,不要害怕。”
李良晟困惑地看着楊氏,“戰場上的事情,太后有什麼辦法?”
“她會有辦法的,這些年,不管大周出現什麼危機,只要太后在,就總能轉危爲安。”
楊氏眼底精光盡露,“北漠一旦攻破大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龍太后的通天本事此刻不使出來還待何時?”
李良晟覺得母親有些魔怔了,道:“母親,太后若有辦法,蘇東就不會兵敗。”
楊氏一拍桌子,眸色盡冷,“你只管聽就是,母親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若真有性命之危,母親是斷不會叫你去的。”
李良晟見母親這般篤定,且聖旨已經下了,他就算不想去,也要硬着頭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