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陳瑾寧陳靖廷 >第697章 反正都要死了
      整一個通宵,士兵雙手都已經起泡冒血了,十指都鑽心地痛。瑾寧也沒閒着,她一直用內力打石頭。把山石打裂,再叫人搬走備用。

      一宿下來。大家都累得夠嗆,瑾寧下令全軍休息,喫點肉乾和米。山上有雪。很多人便隨便抓一把雪對付口渴。條件十分艱苦。

      瑾寧躺在山坡上。任由寒風颳臉。

      她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雖是用內力打石,但石頭破裂鋒利無比。反覆地割在手心,除了血肉模糊之外。還腫起來了。

      即將黎明,如今是最漆黑的時候。她看着漫天繁星。身子疲憊,但心裏依舊是充滿着鬥志。

      她有盼望。哪怕回去見一眼孩子,她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李良晟拿了肉乾過來遞給她。“先喫點,回頭把手包紮一下。“

      瑾寧沒接。雙手平放讓風吹乾傷口,依舊仰望星空。

      她思念自己的孩子,實在不想看到這麼一張醜陋的臉,一個人的內心醜陋,模樣也會醜陋,怎麼看都不順眼。

      李良晟的手伸出去,見她沒接,頓時惱羞成怒,恨恨地道:“你別太過分了,我不是非得來伺候你的,若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纔不管你死活。”

      瑾寧聽了這話,本想反脣相譏問他什麼叫昔日的情分,但是覺得沒必要浪費脣舌,對李良晟,她連說話的欲一望都沒有。

      李良晟氣得扭身就走,忿忿地道:“像個死人似的,怎也不見你死了?”

      瑾寧閉上眼睛,只覺得身子凍得有些發麻。

      靖廷如今應該跟北漠開戰了吧?外公趕到了嗎?他們聯手抗敵,很有機會打贏。

      但是,要快速打贏,則很有難度,若北漠援兵趕到,糧草也跟了上來,那或許就是持久戰了。

      持久戰,大周必輸。

      因爲她未必能拖鮮卑幾天,能拖個三四天,已經很好了。

      如果鮮卑大軍涌了過去與北漠聯手,那勝算幾乎是爲零。

      她腦子裏反反覆覆地想着這個問題,不能不想,只有時刻保持危機感,才能保持鬥志。

      那李良晟卻又迴轉身來,往她身上丟了一塊肉乾,也不走,乾脆坐了下來。

      他彷彿已經氣消了,坐在她的身邊,“明日或者後天,我們就要和鮮卑打了,贏是不可能的,來這裏我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你總說我無用,窩囊,我要證明給你看,我雖怕死,但是也不是盡然無用。”

      瑾寧聽了這話,側頭去看他,看不清楚他的臉,火把遠遠地照過來,只能看到他臉上的輪廓。

      瑾寧忍住憎恨道:“你這樣想,我很高興,在這個時候,唯有你這個大元帥也振作起來,纔可以鼓舞軍心。”

      “你一路上對我雖冷漠,但不至於露出憎恨,就是因爲我是鼓舞軍心的好棋子,是嗎?”李良晟問道。

      “你是大元帥,是軍士的主心骨,我自然要對你恭敬。”瑾寧淡淡地道。

      “所以,你其實憎恨我,恨死了我,是不是?”

      瑾寧實在是厭煩了這些話題,“我如今心裏只有這場戰事,其餘的一切不想談。”

      李良晟卻纏着道:“橫豎都快死了,有什麼不能說?沒錯,我對不住你,當初我是鬼迷心竅纔會對你下了毒手,我後悔,但是我知道無法挽回了,做了那樣殘酷惡毒的事情,我就算死了也是下十八層地獄的,我不會求你原諒我,不必。”

      瑾寧閉上眼睛,心底仇恨如潮,每回說這個話題,就讓她有遏不住憤怒要殺了他的衝動。

      “李良晟,你實在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瑾寧的聲音很陰冷,輕輕地從脣齒間溢出,比北風還要冰凍三分。

      李良晟雙手抱膝,聲音幽幽,“我一路上也想殺你,彷彿殺了你便可掩蓋我犯下的罪行,我想過了,如果此番我活着回去,我便請罪爲你正名,你沒有勾結敵軍,私通軍情,是我栽贓陷害你的,你可滿意?”

      瑾寧不語,一切毫無意義。

      李良晟說了開頭,也就停不下來了,“有些話,我若不說,以後沒機會說了,我來之前,母親跟我說大週一定會輸,讓我投誠北漠,帶着大軍殺回京師,那麼北漠日後定會重用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母親早就勾結了鮮卑人,她算準了大週會輸,她爲護我周全,不惜毀江寧侯府的名聲,讓父親含恨九泉,她這樣爲我,便是不仁不義我也不能恨她,所以,你心裏有恨,有怨,你就衝我來,我一人承擔,一切與我母親無關,當日殺你之事,也是我同意的。”

      他說完,就看着瑾寧。

      瑾寧依舊沒說話,彷彿壓根沒聽到他說什麼似的。

      李良晟聲音又急躁了起來,“你說一句話,讓我知道你的態度。”

      瑾寧睜開眼睛,慢慢地起身走開,把李良晟丟在那邊。

      李良晟怔了許久,才追了過去,拉住瑾寧的手臂,“你說話!”

      瑾寧一手甩開他,這一甩用了大力氣,直接把李良晟甩在了地上。

      瑾寧蹲下來,火光照影着她的臉如惡鬼一般猙獰,“別再與我說那些事,否則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忍不住先殺了你。”

      李良晟被她的兇狠鎮住了,一時噤聲。

      等瑾寧站起來,他才撿回膽子,幽幽地道:“我只是不習慣你這樣對我,這八年裏頭,你對我千依百順,事事以我爲先,現在卻這麼冷漠狠毒,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也知道不能挽回,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纏着你說話,我就想讓你多看我一眼,用以前那種眼神。”

      瑾寧轉身走,“那個陳瑾寧被你殺了,她有眼無珠,死不足惜!”

      李良晟慢慢地爬起來,回到瑾寧方纔躺着的山坡上慢慢地躺下來。

      真冷啊。

      像殺陳瑾寧那天一樣的冷,他看着她在雪地上,腹部被剖開,孩子挖了出來。

      李良晟抱住腦袋,頭像爆炸一樣痛。

      瑾寧在山崗後坐着,許久沒能平復下來。

      李良晟該死,但是當初的陳瑾寧何嘗不是該死呢?

      她豈止是有眼無珠?簡直是豬油蒙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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