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短的幾個月,周勳已經成爲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如今要離開了,我當真惶恐無措極了。
我已經沒有家,沒有了親人。
從此以後,我該何去何從?
我腦袋裏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因爲陽光太濃烈,又或許是蹲得太久腿腳發麻,我突然驚醒過來。
爲什麼我要這樣絕望?
難道沒了周勳,我就沒法一個人生活了嗎?
周勳算是我什麼人呢?
我和他原本就沒什麼關係,我也一直做好了和他分開的準備,就算他重新有了未婚妻,那也是意料中的事,以後他還會結婚生子,我不可能一輩子都被他庇護。
說到底,我是怕失去他的幫助後,會再次陷入困境裏。
我怎麼能如此依賴他?
這二十多年的經歷告訴我,夫妻和父母都是能輕易分離的,也能反目爲仇,沒有誰是能永遠依靠和信任的。
周勳也一樣。
現在只不過是將分離提前了而已。
想到這裏,我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眼睛,撐着行李箱站起來。
或許是在周勳身邊待了一段時間,我變得軟弱多了。
可實際上,我並不是這樣的。
這些年,我的家庭和我母親的柔弱,讓我不得不變堅強,事實上,若是平常,我根本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難過得像要死去。
或許是因爲剛剛經歷過蘇石巖的尋釁滋事,再被古瓊趕出來,我不太適應吧。
我打了個車子,去了芙蓉苑。
那裏雖然曾經被龔珊找到過,有一定的危險,可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只能暫時住下來。
其實外公的家產都已經歸還給我,蘇石巖和龔珊的東西,我都可以收回來,蘇家那幢別墅,也已經掛到我名下。
可我不能回去。
蘇石巖失去了一切,肯定會狗急跳牆,不知道會不會做出喪失理智的事,比如說……殺了我。
只要我死了,他在血緣上是我最親的人,不管我的戶口是不是遷了出去,在法律上來說,他都能得到我名下的產業。
我害怕,所以只能躲起來。
芙蓉苑還是當初龔珊闖進來時的樣子,地板上還有血跡,我不敢叫阿姨來打掃,只能自己動手。
我跪在地板上,一點一點地清理。
或許是因爲有事做,我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等清理完房間,我癱坐在沙發上。
外面天色漸漸暗了,已是華燈初上。
我又累又餓,卻沒有喫東西的欲*望。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敲門聲。
我滕地一下坐起來。
會是誰呢?
我剛剛纔住進來,居然就有人知道我的行蹤了……
難道是蘇石巖和龔珊?
我心頭髮緊,放輕腳步,走過去打開貓眼。
外面站着的赫然是周勳!
他居然回花臨了,是專程來找我的嗎?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古瓊把我趕走的事?
我整個人都怔在那裏,忘了反應。
直到他再次敲門,我纔回過神來。
打開門,周勳就站在走廊上,他仍然是那副長身玉立的英俊模樣,身後跟着周寧和一衆保鏢。
我囁嚅着脣角,喊他:“周叔叔……”
他眸光溫柔地望着我,道:“抱歉,我來晚了。”
一句話,讓我差點再次落淚。
原本我已經想通,可聽着他柔軟的語氣,我心底壓抑的委屈不覺就涌了上來。
但我並不想在他面前哭出聲,更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眼淚。
周寧帶着保鏢站在走廊上,並沒有進屋。
房門被關上,屋子裏只剩下我和周勳。
我輕輕地咬住脣角,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周勳離我大概三步遠的距離,聲音依舊輕柔,問道:“你喜歡當法醫嗎?”
我一怔。
原以爲他會解釋和古瓊的婚約,畢竟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女友,雖然是假裝的,可他也應該給我一個交待纔是。
卻沒想到他會問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我沉默幾秒,道:“喜歡的。”
他靜靜地看我一會兒,柔聲道:“有個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我疑惑地擡頭,和他對視。
他轉身坐進沙發裏,而後用眼神示意我坐到他對面。
我想了想,乖乖地坐過去。
他那雙如墨的眸子望着我,接着聽他緩緩道:“其實你媽媽希望你能出國,最好是在國外定居。”
我愣愣地望着他。
這是我媽的遺言嗎?
他道:“當時沒告訴你,是因爲我知道你想報仇……抱歉,瞞了你這麼久。”
我良久都沒做聲。
他也緘默着,似乎在等着我開口。
半晌,我才道:“……那您現在爲什麼要告訴我?”
他笑了笑,道:“因爲我覺得你應該能放下了,你已經得到你外公的家產,蘇石巖和龔珊一無所有,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我垂下眼瞼,低聲道:“不,這還不夠。”
蘇石巖和龔珊還活得好好的,他們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懲罰,蘇石巖依然可以來我的麻煩,龔珊從蘇石巖那裏得到了大量的財產,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可我媽卻永遠沒法活過來。
我不甘心。
周勳大約看懂了我的心思,道:“你想讓他們得到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會替你做到。至於你外公的公司,我也會找人幫你打理。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管出國就是。”
我啞口無言地瞧着他。
他什麼都替我想到了。
彷彿只要我點頭,下一刻,我就能包袱款款地離開國內。
他繼續道:“我已經幫你辦好了簽證,你去蘇黎世待一段時間,要是不喜歡,就轉去歐洲其他國家。你喜歡當法醫,就去念法醫學好了。蘇黎世有一家大學的法醫專業很厲害,能接觸到國際上有名的案件,我會叫人幫你去辦理入學手續。”
果真是都替我安排妥當了。
我有些着急,鼓着眼睛瞪他:“我……我不想出國!”
他似乎是被我的樣子逗笑,嘴角微勾,語氣也放緩和了些:“聽話,這是你媽媽的遺願。”
我還是搖頭。
他語氣越發柔和,道:“但你沒有選擇,我必須送你走。”
我忍不住皺眉。
他又不是我的監護人,哪有權利要干涉我的自由。
可……從內心來講,我又是依賴他的,對於他的決定,我其實沒法真正反對。
我只好避開他的視線,小聲地再次重申道:“我……我真的不想出國……”
他突然伸手,摸摸我的臉,道:“可我答應過你媽……怎麼辦,難道要讓我食言嗎?”
我的全幅心神都放在他的親暱舉動上。
他已經和古瓊訂婚,再做出這樣的動作,似乎不合規矩。
雖然他的手心很溫暖,讓我有些貪戀。
我強制自己別開臉:“對不起,周叔叔,我不能答應你。”添加”jzwx123”威信公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