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只剩下我和周勳，睿睿被保姆抱去洗漱。
周爺爺道：“你們跟我去書房。”
我和周勳對視一眼，周勳應是。
本來我以爲周爺爺要說周姑姑的事，結果他卻是問周勳：“古家那邊，都佈置好了？”
周勳點頭，道：“但是古家恐怕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周爺爺嗯一聲，道：“有些事，急不來。”
我聽得雲裏霧裏，猜測可能是在說古瓊被送走的事，但聽着又不太像。
正琢磨着，周爺爺對周勳道：“你去找你姑姑談談吧，我有事和念念說。”
我驚訝地擡起頭。
周勳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出去了。
我有些緊張地站直身體，不知道周爺爺會和我說些什麼。
周爺爺道：“坐吧。”
我僵硬地坐到沙發上，越發侷促起來。
周爺爺可能也知道我不自在，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道：“阿勳可能沒和你說過，他算是他姑姑帶大的。”
我吃了一驚，周勳確實沒透露過。
周爺爺道：“幼儀是我最小的孩子，被寵着長大的，在家裏霸道慣了，後來嫁了人，脾氣也沒改。但她對阿勳很好，阿勳他媽媽病逝時，阿勳才三歲。幼儀那時候還沒嫁人，她心疼阿勳，就經常帶着阿勳玩，晚上還哄他睡覺。阿勳第一天上幼兒園，第一次去遊樂場，第一次出國，都是她陪着的。”
原來周姑姑的名字叫周幼儀，很好聽，有種溫婉的氣度，只是和她的性格不太相符。
想起她當面給我難堪，我就苦笑不已。
如今聽了周爺爺的解釋，我就更加不知所措。
難怪在面對周姑姑時，周勳不但很尊敬，還有一種縱容的味道。
周姑姑也確實有資格來管周勳的婚事，畢竟在周勳的人生裏，她幾乎承擔了周勳母親的角色。
這樣說來，周姑姑的確算是我的婆婆……
我不由在心中暗暗地嘆口氣。
不得婆婆喜歡的女人，放在古代，那絕對是一個悲劇。我也好不了多少，雖然現代社會的婆媳關係緩和了許多，若是換成其他人，大不了搬出去兩口子單獨過。可週家的情況不同，周家是帝都世家圈子裏的領頭羊，所有人都在盯着周家，若是傳出我和周姑姑不和的消息，肯定會被看笑話。
再說，想必周勳也不願意違背周姑姑。
我一時爲難起來。
私底下我當然可以敬着周姑姑，可如果她一直找我麻煩呢？
她和古瓊不同，古瓊對我下手，周勳會護着我。
若是換成周姑姑，我不確定周勳會不會站在我這邊……
正想着，周爺爺又道：“她以前還是挺通情達理的，這兩年不知道是受了什麼蠱惑，一心想着把小晚嫁給阿勳。阿勳不願意，明確拒絕過，但她就是不死心。”
我猶豫道：“姑姑爲什麼要把小晚嫁給周叔叔？”
周爺爺無奈道：“她覺得小晚這孩子很好，阿勳小時候受了苦，她想給阿勳找個知冷知熱的。要我看，小晚年紀比你還小，哪裏知道疼人，她這是一廂情願！”
不過有些女孩子天生就很溫柔，說不定她確實能照顧周勳也不一定。
叫我詫異的是，周姑姑竟然替周勳考慮得如此周全。
難道她收養小晚，目的就是爲了給周勳找媳婦？
想到這種可能，我就越發惶恐。
或許周姑姑永遠也不會滿意我……
我沉默片刻，輕聲道：“那爺爺，我該怎麼辦？”
與其我一個人糾結害怕，或者讓周勳爲難，還不如向周爺爺討個主意。
畢竟周爺爺還是能管一管周姑姑的。
周爺爺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問得這樣直白，頓了頓，才道：“你不用怕她，把她當親戚來往就行。”
親戚嗎？
我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謝謝爺爺。”
既然是當親戚，那我也不用把周姑姑當婆婆一般供着。
周爺爺道：“你出去吧，把阿勳叫進來，我有事和他說。”
我應了好，恭敬地出了書房。
周勳並沒有去見周姑姑，就在外面等着。
我心裏一暖，衝他笑了笑，上前道：“爺爺叫你進去。”
周勳握住我的手，定定地凝視我。
我低聲道：“我沒事……你去吧……晚點我們再說。”
他這才放開我，在推門之前，他又親了親我的耳朵。
目送他進去，我摸着被他親過的地方，嘴角忍不住高高地翹了起來。
這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好聽的女聲：“念念姐，我能和你聊聊嗎？”
我回頭，就見小晚站在燈光下，正睜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
她穿了一件湖藍色的套頭毛衣和米黃色布裙，看上去溫婉嫺靜，竟然有幾分古代閨閣小姐的味道。
我猜測着她找我的目的，不動聲色道：“行啊，你應該還沒喫飯，要不我們去廚房，邊喫邊聊吧。”
小晚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沒有反對。
廚房給她留了飯菜，她小口地喫着，細嚼慢嚥，十分優雅。
我的喫相可沒她這樣好，尤其是課業繁忙的時候，我喫飯幾乎是狼吞虎嚥，還是後來胃痛過一次，我才慢慢改了囫圇吞棗的習慣。
見我盯着她看，小晚羞澀地笑了下，道：“我很喜歡勳表哥，他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她第一句話竟然就是這個，我頓時有點無語，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過瞧她的神色，似乎也並沒有針對我的意思，起碼臉上並沒有什麼敵意。
她接着道：“那天我正在陪媽媽在農場賽馬，聽見他訂婚的消息，我差點摔下來。”
我靜靜地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說。
她嘴角的笑變得有些落寞，眼裏甚至泛起了水花，道：“當時除了震驚，我更多的是傷心……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期盼着哪天能做表哥的新娘子。”
我有些如坐鍼氈掐你。
她這是要和我分享她喜歡上週勳的心路歷程？
可……我算是她的情敵啊……
我琢磨不透的意思，只好繼續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