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外面剛剛化雪,天氣很是潮溼。
我愣愣地望着她朝我們走近,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上次在瑞士的時候,她中了槍,回到國內,周勳再沒有和她見過面,仔細算算,已經大半年時間。
她……會不會還惦記着周勳?
雖然我幫她研製出了治療肝病的藥,救了她一命,她看起來也很感謝我。
但她曾經那麼愛周勳,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釋懷。
半年前,因爲打撈不到周勳,我心灰意冷,她還來這裏安慰我,告訴我,她相信周勳一定活着。
那時候她看起來像是已經放下了。
只是……如今周勳完好無損地回來,我真的沒法確定,她是不是又燃起了希望。
我緊緊地盯着她。
她笑着走到我和周勳跟前,用非常熟稔的語氣道:“外面好冷。”
說完她又非常自然地坐到我和周勳對面。
我的心猛地揪起來。
看她這態度,有點把這裏當自己家裏……
難道她真的又想來和我爭周勳?
秦雪曼纔剛剛離世,我以爲起碼能消停一段時間。
可若是葉北北又起了別的心思,那接下來肯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我實在是怕了。
其實葉北北有很多地方對不起我,我毀容有她的份,她曾經還想殺了我,可她有個好哥哥。
葉南庭一直幫着周勳,在周家和賀家的爭鬥中,葉家和葉南庭幾乎是在全力幫周家。
這也是爲什麼我會原諒葉北北,甚至給她研製藥物的原因。
因爲葉家實在是幫了周家太多。
雖說是因爲周勳和葉南庭交好,可這份恩情我也記在心裏。
當然,也正因爲葉家和葉南庭的付出,也導致我特別忌憚葉北北。
她如果像從前那樣,繼續執拗地喜歡周勳,說實話,我還真的可能拿她沒辦法。
反正不可能像對待當年的古瓊和向晚那樣,直接把她趕走。
畢竟她還有葉家這一層保障。
我胡思亂想着,待回過神來,就見葉北北在逗着桑桑。
桑桑年紀小,並不知道我和葉北北曾經的恩怨,被葉北北逗得直笑,甜甜地喊着北北阿姨。
我默默地看着,倒是沒有阻攔。
大人的恩怨還是不要牽扯到孩子,我也不會灌輸桑桑任何帶着仇恨的思想。
我只希望桑桑能夠快快樂樂地長大。
葉北北逗了一會兒桑桑,忽然看向周勳,道:“阿勳,聽說你恢復記憶了?”
我有些緊張地望着她。
她果然開始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和周勳聊起從前他們兩人青梅竹馬的時光?
我不由看向周勳,想知道他的反應。
他嗯了一聲,臉上倒是沒有別的表情。
葉北北笑着看我一眼,然後又轉向周勳,道:“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我瞪大眼睛。
此刻我和桑桑還在場呢,她就這麼明晃晃地提出來,想和周勳單獨相處……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心頭微震。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甚至還帶了一些淡漠。
這個態度,就好像葉北北只是個陌生人……
所以……他是真的放下了葉北北?
葉北北沉默幾秒,道:“行啊,那就在這裏說好了。”她頓了下,忽地勾起嘴角,道,“阿勳,你也不用這麼防備我。雖然十八歲的時候,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但是我們畢竟錯過了。我現在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放下。”
我愣了愣。
她居然一開口就說自己放下了。
可……她是真的放下了嗎?
我沉默地聽着,並沒有打斷她。
不管她是不是在以退爲進,都得聽她說完才能判斷。
葉北北的目光投向壁爐裏燃燒得正旺的火焰,緩緩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反正我不會再去想從前的事……我和你說這些,算是和自己以前的歲月告別……以前十多年,我感覺自己都魔障了,就像是在爲你而活,而現在,我會爲自己活着。”
她這語氣,倒像是想開了的樣子。
況且她還說出了爲自己而活的話,想必也確實想通了。
只是我有點鬱悶。
她沒事跑來和周勳說這些做什麼,她要是真的不在意了,那就自己默默地走開好了,又何必故意說起從前的事,還提到她很喜歡周勳?
不過我轉念一想,可能就像她所說,她只是想和以前的自己告別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大度一點,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好了。
周勳聽完葉北北的話,神色依舊平淡無波。
他將桑桑抱在懷裏,牽着我的手,緩聲道:“北北,我現在覺得,或許我十八歲的時候並沒有真正喜歡上你。”
這句話一出,我和葉北北都愣住。
他擡眸,看向葉北北,道:“從前我以爲自己是喜歡你的,只是因爲你的逃避,我們纔沒有機會在一起。”
我聽着他的剖白,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他這是在說,如果葉北北沒有逃避,他就會和葉北北在一起嗎?
我不動聲色地掙動了一下手,想把手收回來。
周勳抓住我的指尖,握得更緊。
我不想讓葉北北看出異常,到底放棄了掙扎。
周勳道:“但是前不久,我忽然意識到,其實我對你根本就沒有動過別的念頭。”
我一怔。
葉北北的臉色也變了變。
周勳緩緩道:“以我的性格,哪怕是艱險重重,只要我認定的人和事,就會一直堅持。”他突然溫柔地望向我,道,“我前不久記起了以前的事,發現自己對念念一見鍾情,之後我故意接近念念,讓她假扮我的女朋友,和她訂婚結婚……做這麼多事,就是爲了把她留在身邊……我想,我對念念做的這些事,才叫喜歡吧。”
我睜圓了眼,壓根沒想到他突然向我告白,而且還是在葉北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