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笑着點點頭，道：“別怕，我不是故意嚇唬你，只是以防萬一。”
見她神色頗爲輕鬆自在，確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我這才鬆了口氣。
只要她人是正常的，不管她說什麼，我都是無所謂的，反正順着她就是。
於是我輕輕點頭，道：“您放心，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周母再次誇讚我道：“念念，你真的是個好孩子，阿勳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臉。
隨即想起前不久在週二哥婚禮上抽耳光的事，我猶豫了下，輕聲道：“媽，上次我……我打了您……我也要向您道歉……”
周母顯然記起了那天的事，擺擺手，道：“不怪你。”
我悄悄打量她的臉，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她拉着我的手，道：“當時我把話說得特別難聽，你肯定是氣我詛咒阿勁的婚姻，纔會氣得阻止我，對吧？”
我微愣。
沒想到她竟然明白我當時的意圖。
她笑了笑，道：“其實我很高興你能維護阿勁夫妻。”
我越發怔住。
所以，她是真的不怪我？
就見她擡頭望着玩耍中的睿睿和桑桑，道：“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我唯一怕的是阿勳他們三兄弟起齟齬……幸好阿勳三兄弟娶的妻子都很好，不管是你，還是你大嫂二嫂，都是善良的女孩子，我特別高興你們妯娌間也相處融洽。”
聽她這樣解釋，我便相信她是真的不介意。
站在她的立場上看，我維護週二哥和二嫂，是因爲我和週二哥夫妻相處融洽。
鑑於周仲儀害死周爸爸，而劉三姨幾個人又周母，也難怪周母更開心。
我忙道：“您放心，大哥二哥對我很好，我很尊敬他們。”
周母欣慰地頷首，道：“這我就放心了，一家人就是要和和睦睦。”
之後我們又聊了很久，包括我和周勳認識這幾年發生的事，尤其是周勳三兄弟的辛苦，我都和她說了。
看得出周母很內疚。
不過這並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賀修遠虎視眈眈，還有周仲儀和周叔儀兩兄弟的狼子野心，以及劉家人的歹毒心腸。
於是我又安慰她了很久。
大約是因爲談了心，我和周母之間的氣氛終於變得輕鬆。
反正我覺得周母能夠變得正常，真的是太好了。
她溫婉大度，性情溫和，又善解人意，和她發瘋時不可理喻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如果她一直保持現在這種狀態，那她一定是個很好的婆婆。
*
第二日是除夕，週二哥和二嫂從國外趕了回來。
其實按照家裏的意思，他們可以繼續度蜜月，反正家裏也沒事。
但兩人還是趕在除夕這天回來了。
我能明白週二哥的這個做法。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家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總而言之，爲了給周爸爸報仇，整個周家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周勳失蹤半年，被秦雪曼下藥導致失憶。
所幸結果是好的。
賀家被鬥倒，賀修遠和周仲儀這兩個罪魁禍首終於得到懲罰，周爸爸的仇也終於得報。
周母的病情也好了起來，至於周勳如今也恢復了記憶，身體也沒問題。
一切都過去了。
週二哥應該是想趕回來團圓吧。
這算是給周爸爸報仇後的第一個團圓年，恰好周大哥和週二哥都結了婚，家裏添丁進口，也算是喜事。
除夕夜，一家人圍住在一起。
因爲周仲儀三兄妹的事，我們有些怕周爺爺難受。
好在他老人家一直歡歡喜喜地看着我們說話，而且有睿睿和桑桑鬧着他，他的心情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周爺爺還給每個人發了紅包，甚至連周母也有。
而我們幾個大人也給睿睿和桑桑準備了紅包。
當然，我們也沒忘記去祠堂祭祖，包括祭拜周爸爸。
周母站在周爸爸的牌位前，看了很久很久。
她回來後，並沒有來過祠堂，也沒有去過周爸爸的墓地。
我想她應該是還沒法接受周爸爸已經離世的事實吧。
對她來說，這二十多年渾渾噩噩，她的記憶大約還停留在當年和周爸爸柔情蜜意的日子裏。
我看到她眼角噙着淚。
不過可能是因爲大過年的緣故，她並沒有哭出來，而是偷偷地抹掉眼淚，然後垂下頭，不言不語。
我心裏也跟着難受。
算是造化弄人吧。
如果沒有政敵，沒有兄弟閆牆，沒有妹妹們的嫉妒，他們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對。
之後我們一家人一起看了焰火，又一起守歲。
周爺爺因爲年紀大了，早早地去休息。
周母也熬不了夜，過了零點後也回房睡了。
半夜時，周大哥笑着道：“好了，我和小沁留在客廳裏守歲，你們都回房休息吧。”
周勳卻搖搖頭，道：“白天大哥你一直在工作，肯定累了，你和大嫂去休息吧，我和念念守歲就行。”
周大哥如今從政，他又是領導，除夕不放假，所以直到晚上才趕回來。
聞言，周大哥猶豫了下，便點頭道：“行，那這裏就交給你和念念了。”
據說周家有傳統要徹夜守歲。
我回憶了下以前在花臨的日子，外公倒沒說一定要守歲，反正我每年都睡得很早。
等周大哥夫妻和週二哥夫妻都上樓了，傭人們也都回房休息，客廳裏只剩下我和周勳，以及熟睡的桑桑。
桑桑睡在小牀裏，小胸脯一起一伏，睡得可香了。
周勳抱着我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我忽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我好像還在法國。
那時候因爲周母和葉北北從中作梗，我鐵了心要跟周勳離婚。
後來周勳追去法國，我卻還是拒絕了他。
我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和周勳有緣無分，這輩子沒法再在一起，甚至可能不再相見。
哪裏想到一年過去，我和周勳之間卻峯迴路轉，不但解開了誤會，還這樣幸福。
我忍不住仰起臉，湊過去親周勳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