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沅錄 >第四章:血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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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跋涉了十幾日,沈府一行人等到了撫州驛站,便在驛站安頓下來。

    聽聞撫州有一集英閣,是當地文人墨客的好去處,沈諸亞平習最好詩詞,又聞得撫州詩人云集,便帶着伴讀文源去了。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諸亞方至門口,便聽得有人吟詩,大有感懷天下,爲民而政之意。

    “好,不知兄臺高姓大名,竟有如此胸懷,實令我慚愧,竟不知才知有兄臺這號人物。”諸亞滿腔熱血,好似遇見了知己一般。

    “草莽之人,不提也罷,今日見兄弟面相不凡,不妨交個朋友,你我命中有緣,來日自會相見,到那時,兄臺自然知曉”那人一副灑脫的樣子,絕口不提自己姓名,倒也有趣,諸亞也不追問,只是叫了幾壺好酒,兩人開始談天說地,十分投機。

    “當今皇帝年事已高,儲君未定,你說,這儲君會是哪位皇子?”那人也不避諱,放浪形骸,竟說到儲君之選,諸亞不好制止,只好岔開話題:“兄臺,我聽聞這撫州人情風貌與其他地方大有不同,我初來乍到,不曾知曉,可否說與我聽聽”。

    “我覺得呀,這皇四子是個好的儲君人選,這八皇子好戰,又無處理政務的能力,不堪重任,卻又手握重兵。實在是讓人頭疼,不過,我覺得,這坊間傳聞,往往失真,這八皇子真的魯莽?也未可知。”,那人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裝作沒有聽見,只是自顧自的說話,也不理睬沈諸亞。

    諸亞眼見天色將晚,便匆匆告別,回了驛站,沿路上,諸亞讓文源不要泄露今天聽到的一個字,文源點頭說那人很奇怪,神神祕祕的,又神神道道的,以後還是不要去集英館了,恐怕出事。

    驛站附近樹林茂密,危機四伏,沈諸亞派隨行的護衛在驛站出駐守,前半夜還安然無事,後半夜,一羣黑衣人悄悄潛入驛站,用先是用迷香迷暈了侍衛,後又在驛站的各個房間裏翻箱倒櫃,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沈諸亞見一人提着劍進了祖父的房間,扔出一個梅花狀飛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祖父身後的萬古江山圖中央。就在沈諸亞拔刀之際,祖父突然開口,臉上有些笑意,說道“你來了。”好像是對一個老熟人說話一樣。

    “閣老安好,久等了”黑衣蒙面人低沉的聲音似是恭敬,又像是脅迫,沈諸亞正要進門,就聽見祖父說:“亞兒,天色不早了,你速速離開,這裏有我,沒事的,早些休息吧。”

    沈諸亞猶豫不決時,祖父給他遞了一個眼色。諸亞只好作罷,退出房門,在院子裏守着。一刻鐘過去,黑衣人方出來,冷冷地瞥了諸亞一眼就踏着輕功離開了。

    “諸亞,進來,”諸亞走進去時,祖父一臉震怒,呵斥道“你這廝,膽大包天,魯莽至極,我今日把這沈家府令給你,本來是讓想鍛鍊。你這蠢貨,竟出去胡言亂語,嘴裏沒有半點把持,落人口舌,說你妄議朝政,。立儲之事,怎容你隨口胡說,自今日起,逐出府門,我沈家沒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祖父,我雖年少輕狂,但絕沒有妄議朝政,求祖父明鑑。”諸亞跪在地上,目光冷峻。

    “胡說,難道別人還能冤枉你不成,你速速離開,我沈家百年興盛,不能毀在你手上。若是今日你不離開,明日我沈家定毀在你手裏”盛老太爺言辭俱厲,見諸亞跪在地上,不肯屈服,竟狠心一劍刺穿諸亞胸膛。

    “祖父,不要,我要留下來,我姓沈,是沈家子孫,絕不離開沈家”諸亞懇求祖父,耐不住昏了過去,血流了一地。

    “來人,給我把他扔出驛站,自生自滅。”盛老太爺衣袖一揮,坐回太師椅,手指微微顫抖。僕人看到眼前的場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你們再不把人扔出去,後果自負。”僕人們這才把人扛起來,放到了驛站後的亭子裏,想着爲少爺挖個墳,但忽然一陣陰風吹得人脊背發涼,又有後山穿出一聲嚎叫,一羣人嚇得在風裏抖篩子,拔腿就跑,只留下諸亞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不知死活。

    “亞兒,不要怪祖父,這是你的宿命,我若不如此,於國於家,都是不利啊”盛老太爺坐在牀沿上,摩挲着諸亞的扇子,竟然落下淚了,幾十年沙場廝殺,從未掉過眼淚的老人,還是傷心落寞了。老太爺正擦拭着手上的劍,片片血污,晃得人眼睛疼,這時,方纔那個黑衣人又出現了。老太爺停下了手上的擦拭動作,從桌子暗格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黑衣人,鄭重地把手上的劍也交給他,說道“顧某已老,往後要多仰仗先生了”。

    “閣老不必客氣,身在大沅,爲人臣子,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黑衣人似是不忍,便轉過頭去。老太爺戴上魚符,跪在地上,對着盛京朝拜之後,竟拔劍自刎而去,劍光寒寒,老太爺倒在地上,絲毫不減當年威儀。

    黑衣人看着眼前躺在血泊里人,眼裏都是春秋變換的日月滄桑。他還記得這個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曾經的雄心壯志:“男兒當戰死沙場,怎麼能屈居於這小小的書房,我他日若死,定是死於馬背之上的。若是病死在安樂窩裏,我定然不能瞑目。”

    你今日,雖未曾戰死沙場,我想此刻,也定然可以瞑目了。黑衣人想着,對着遺體默默鞠了一躬。

    那一夜,撫州驛站燃起熊熊烈火,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化爲烏有。民間都傳說是沈家遇着仇敵,一夜之間,全家三十六口人葬身火海,實在是慘。想這沈閣老開國功勳,何等愛民如子,今朝卻枉死撫州,真是可惜。

    世間之事各有綱常,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涌,一場大火,卻是釣魚的餌,今夜之後,那些勃勃的野心將會曝露在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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