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秀將熬好的湯藥送進來,對宋連玉說道“連玉,一天了,你去歇歇吧。紅葉有我照看着呢。”
宋連玉凝視着還在睡着的薛紅葉,雙手更是緊緊握住她的,頭也不擡地說道“我等她醒來。”
霍景秀將湯藥放下,有些憂心地說道“連玉,我知道你不想紅葉一人孤孤單單的。但是一天了,你不喫不喝的,身子會熬不住的。聽我的,去喫些東西。我給紅葉喂藥,一會兒喚你進來。”
宋連玉目光沉沉,捨不得移開,“阿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應當瞭解我。我……”
“便就是太瞭解你,纔不想你這麼陷進去。紅葉是不同的,她很堅強,沒有你想象的那般柔弱。去歇歇吧,阿湛給你準備了些喫食。你喫完再回來。”霍景秀溫聲說道,手中的勺子卻時不時撩着湯藥,想讓快些涼好。
宋連玉抿一抿薄脣,終究還是被說動了,他將薛紅葉的手放入錦被中,這才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霍景秀吹了吹手中的湯藥,待涼得差不多了,便讓冷月將薛紅葉扶起來。
霍景秀凝視着薛紅葉片刻,“紅葉,他走了!”
這世上,霍景秀是最瞭解薛紅葉的人。她雖然看起來魁梧粗狂,可是心思卻十分細膩,臉皮更是薄得很。
方纔她進來時,見薛紅葉的眼睛動了動,便知道她一早便醒了,只是不知什麼原因不願面對宋連玉。
薛紅葉緩緩地張開眼睛,脣角微微扯起一絲不大好看的笑容,“阿秀。”
霍景秀沒說話,只專心喂她喝藥。
湯藥很苦,苦得薛紅葉緊緊皺起了小臉。
昔日圓潤的臉蛋如今瘦得巴掌大小,皮膚更是白得幾近透明,一點兒都不像從前霸氣狂妄的薛紅葉。
霍景秀心裏頭有些生氣,當日她勸過紅葉多回,可紅葉就是不聽。非要將自己折騰成這樣,非要再受一次傷,才肯罷休!
薛紅葉乖乖地喝着湯藥,望着霍景秀移不開眼睛。
一碗很快見底,霍景秀將瓷碗放在一邊,而後才擡眸望着薛紅葉說道“爲什麼?”
這句爲什麼,問的是薛紅葉爲什麼這麼傻,甘願被囚禁。
那間屋子,還鎖不住薛紅葉。
薛紅葉垂了垂眼瞼,似乎不大願意說。
霍景秀眯一眯眸,隱隱瞧着有些生氣,但是她到底沒有逼迫薛紅葉。
暗自嘆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懣壓下去後,才又問道“方纔爲什麼假裝未醒?你可知道,連玉守了你一日,到現在還未喫東西。”
薛紅葉絞了絞手指,雙頰微微泛紅,“我現在這幅鬼樣子,不想面對他。阿秀,你想個法子讓他先回去。待我將養幾日,臉色好些了再見他。”
聞言,霍景秀略一挑眉,瞧這話說得,像是對宋連玉有些心思。否則,怎麼會不願意自己以不好的一面去面對他呢?
但是,宋連玉從小到大都固執,倔得跟頭驢似的。
勸是勸不住的。
“沒有。”薛紅葉一口反駁,“我哪會對他有什麼心思啊!他瘦弱得跟麻桿似的,還沒有我壯呢!我……我只是覺得自己現在臉色太差了,不願意見外人罷了!”
外人?
正站在門邊的宋連玉瞳仁一縮,他對她來說,只是個外人麼?
霍景秀無奈地搖搖頭,“何苦如此嘴硬,你這話要讓連玉聽見,指不定他多難過!你啊,可千萬別作啊,否則我可保不住你。”
薛紅葉訥訥的,眼瞼低垂,眸中似有晶瑩的淚珠滑落,但是她藏得深,不曾被人發覺。
她和宋連玉……雲泥之別,不會有可能的!
薛紅葉抿抿脣,低低地說道“阿秀,你別胡說了。我們,不可能的。”
不可能?
宋連玉心中一疼,爲什麼不可能?
下江南這些時日,他天天往京城送信,每天巴巴地等着她的回信,她難道真不曉得他心裏是什麼意思麼?
她不是在信中答應過,有機會要隨他一起去北境,去塞外,遊遍天下的麼?
爲什麼,現在纔來說不可能?!
宋連玉攥了攥拳頭,有一種想衝進去質問薛紅葉的衝動,然而他忍住了。
她現在身子虛弱,受不得刺激。
再忍忍,等她好些了,他一定要問清楚,她對他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宋連玉閉一閉眸,掩住眼中的沉痛。
蕭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景秀眉頭輕蹙,對薛紅葉這話感到有些不大高興,“紅葉,你這話是何意?我可是聽連玉說了,這兩個月,你倆經常有書信往來。我瞭解你,若非對他存了心思,不會這樣放肆自己與一個男子來往這樣親密。”
薛紅葉沉痛地閉了閉眸,“阿秀,你別說了!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想起那日發生的事情,薛紅葉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似的,沉沉密密的痛意襲來,痛得她差點兒要踹不過氣來。
她也曾經奢望,她和宋連玉是有可能的。所以,當他說要帶她見識這世界的精彩時,她別提有多高興了。
可是,從那天起,她所有的奢望都只能是奢望了!
薛紅葉垂着腦袋,眼中晶瑩的淚珠滑落。
對不起,宋連玉,我食言了!
霍景秀望着低着頭不說話的薛紅葉,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些日子,紅葉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麼變化這般大?從前她無所畏懼,如今卻畏畏縮縮。
不成!
她不能任由她這樣下去,她一定要搞清楚,蔣氏到底對紅葉做了什麼?
爲什麼紅葉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霍景秀沒有再去強迫薛紅葉,只是溫聲言道“你別激動,我不再多問了,你自己想清楚了便好。只是連玉那邊,怕是不會輕易放下你。紅葉,連玉是個好的。作爲至交,我倒是挺希望你倆能在一起。”
薛紅葉咽喉一哽,“阿秀,你讓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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