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黃泉妖冢 >初章 以一場夢境開始
    2016年5月3日,小雨,汝州縣城第一人民醫院。

    我坐在桌前,一筆一劃地寫着筆記,張三峯則躺在病牀上,高翹着腿,一邊哼歌一邊刷着陰陽師御魂副本,天曉得這傢伙哪裏來的這麼大魅力,只是發了一個朋友圈,各色各樣的大姑娘小媳婦就一個接一個抱着花籃跑過來噓寒問暖,擺得跟花圈似的,再看看我這邊,冷冷清清,一個來看望的人都沒有。

    說實話我確實有點羨慕嫉妒恨,但是仔細一想,小張是個孤兒,無牽無掛的,發個朋友圈求安慰挺正常,而我則是擔心受傷的事情被父母知道,所以對誰也沒有說起,只是謊稱學校臨時有了安排,提前回去了。

    當然,至於受傷的原因,我們兩個都是隻字未提。

    忘了介紹了,我叫李墨,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小李,國內某二流大學考古系的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學生,兩天前跟着一個神通廣大的朋友客串了一把盜墓者。

    我原以爲,那將是一場驚心動魄,蕩氣迴腸又妙趣橫生的愉快經歷,卻不想驚險過後只剩下了濃濃的噁心與絕望,還有滿身的傷疤,然後就是一個一個說不清道不明快刀也斬不斷的謎團。

    當然,報酬並不是沒有,甚至可以說是無比豐厚,如果我不那麼敗家的話,那些錢幾乎可以夠我花一輩子,但是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再去摻和,因爲誰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會有這樣的好運,一次次死裏逃生。

    現在,我正在做一生當中與這件事有關聯的最後一項工作,那就是挖掘自己的記憶,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在腦海中完完整整地還原,找出其中的疑點,忠實地記錄下來。

    我這麼做,是爲了老趙或是其他人未來的某個時間調查這件事時,能夠有所參考,不至於毫無頭緒。

    第一個疑點,那個自稱“夜鴉”的年輕道人。

    六十年前,進入陪陵之中,取走了東陵大盜孫殿英的筆記。

    六十年了,竟然沒有變老。

    站在瓢潑的大雨中,衣服和頭髮竟然是乾的。

    隨口的一句話,便助我逃過了一劫,而那個晨跑男,卻是替我而死,人頭落地。

    最不可思議的,當屬那句話。

    輪迴門開,六道甲子!

    我不知道這短短的八個字,究竟代表怎樣複雜的因果,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纔是真正的算命師,而真正的算命師,算的不是人,是天。

    第二個疑點,我們在蟒川認識的那個妹子,她跟我們講的那些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分難辨,而且在姓周的那個老頭一行人遭遇團滅後,我和小張並沒有看到她的屍體,還有那個自稱李佔穩的老頭兒,他說的話又究竟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跟那姓周的老頭又會不會是一夥的。

    第三個疑點,那個本應該死在八十年前的老道士,爲何八十年間都生活在那樣的樹林裏,與世隔絕,他又是怎樣得知那周赧王墓,其實是一座妖冢。

    第四個疑點,那個浙大畢業的殺手大叔一夥與亂葬崗上那個自稱張淵皓的胖子究竟有何恩怨,他臨終前拜託我們把一個盒子寄到一個地方去,這個盒子裏究竟有什麼,爲什麼對他來說如此重要。

    第五個疑點,燒了絕戶村中的懸屍柏,並給我們留下字條,引我們上山的人又是誰,他這樣做又有何目的?

    第六個疑點,在那間放着青桐棺的墓室中,我被雷管爆炸的氣浪波及,撞入了滿是污血的牆壁中,幾乎窒息,那雙將我從死亡拖回來的手究竟是誰的,我們又爲何會出現在那間幾乎是全封閉的墓室中。

    第七個疑點,巨大的溶洞中,石柱旁橫七豎八躺着的德國兵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說這些正是當年希特勒爲了尋找地球軸心而派往藏地的人,那麼這蟒山周赧王墓與地球軸心有何關聯,希特勒苦苦尋找的“神明所畏者”,是不是正是長生,如果是,神明爲何會害怕長生?

    第八個疑點,在那林子中發生的一切,那永遠也揮之不去的絕對恐懼,還有我手臂上突然出現的那個黑色蠟燭的紋身又是真是假?

    第九個疑點,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戰國時期那羣人的恩恩怨怨,還有那個舉大秦帝國之力,才能消滅的巫王,這個墓的建造者究竟是何方神聖,那條化蛇成龍的巨蟒將會去往何方?

    我一邊寫一邊分析,不時擡頭看一眼窗外淅瀝的小雨,就在我翻過一頁準備下筆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因爲我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忽然分成了無數份,我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並不在病房中,而是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我很難形容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整個世界就好像被一片片割開,分成了無數份,想象力豐富的我精神一振,難道自己穿越了,這每一片,都是一個平行世界的入口?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並不是這樣,這只是數以萬計的完美鏡面,在一個不知位置光源的照射下,忠實地反射着我的影像。

    就在我疑惑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時,一行字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鏡面上。

    “聊聊好嗎?”

    這難不成是一些液晶屏幕?我伸手摸了摸眼前的鏡面,又涼又滑,鏡面中反射的我同時擡手,經過其它鏡面的反射疊加,眼花繚亂,看着就頭暈。

    “誰?”我問。

    “我來自另一個文明,我的世界跟你的世界並沒有任何聯繫。”

    “那你爲什麼到我們這裏來?”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受,真的就像做夢一樣,他姥姥的我被外星人抓了,還是我根本就是在做夢?

    “因爲我們的世界,崩塌了”良久之後,鏡面上再次浮現了這樣的字。

    我沒有再吭聲,而是伸手在身上掐了一把,感覺不到疼,看來我真在做夢,只是我做夢從來沒有像現在那麼清醒,那既然是做夢,就沒有什麼好怕了。

    “你說,如果有一天太陽落下了,你會害怕嗎?”

    “爲什麼害怕,第二天不是還會升起來嗎?”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心想。

    “如果不呢?”

    “怎麼會,”我有些茫然,“一直不都是這樣的嗎?”

    “如果這只是偶然呢?”

    “不會吧,從這個世界存在開始,不都是這樣嗎?”我問。

    “如果都是偶然呢?”

    “地球圍繞太陽運轉,同時自轉,這就是我們的春夏秋冬,白晝與黑夜的交替,這是最基本的定理,怎麼會是偶然呢?”我愈發覺得奇怪。

    “如果你說的這些定理,還有你們所謂的科學,都是偶然呢?”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沉默一陣之後我問,現在我已經對這一切有些害怕了,雖然這只是夢境。

    “幾乎所有的文明都會犯一個愚蠢的錯誤,他們都認爲自己纔是宇宙的中心,自己的文明將永遠延續下去,所有的設想與對未來的展望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又是一行字,“可是現實卻並不是如此,我們的存在,只是偶然而已,任何一個小小的原因,都會引發整個文明的毀滅,我們已經付出了無知的代價,你們的文明也隨時有可能毀滅。”

    我沒有回答。

    “很久之前,我的父親問我,如果太陽落下,就不再升起來,我會害怕嗎,”字一排一排出現,清晰又迷離,“我當時的回答是,總有一天,我會讓它重新升起來。”

    “可是我現在辦不到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兩個問題,”我整理了一下思緒,“第一,你們的文明進化水平應該比我們高上很多吧,爲什麼還需要我的幫助?”

    “因爲我已經死了,你現在看到的只是一段程序,按照你們時間尺度,九萬年前的一段程序,一個名叫軒轅的審判者殺死了我。”

    “第二個問題,”我深吸了一口氣,“爲什麼偏偏是我。”

    “因爲那塊玉佩,你身上的那塊玉佩,那是揭開一切的關鍵。”

    “這是一場豪賭,我們兩個,我們的兩個文明是同一戰線上的。”不等我回答,字繼續閃現。

    “對手是誰?”我問道。

    “命運。”兩個很簡短的字。

    “命運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我很好奇你們的文明不是更應該崇尚科學嗎?”

    沉默,一段很長的沉默,接下來的那句話令我感到害怕。

    “科學這種東西,又真的存在嗎?”

    我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揉了揉壓麻的胳膊,伸手往胸前一摸,拽出了一個帶着體溫的物件,那是一塊玉佩,亂葬崗上張胖子給我的玉佩。

    我又看了看身後的小張,他依舊躺在病牀上,擺弄着手機。

    我將目光投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半截太陽從烏雲中探出了頭,,那麼明亮,在我眼中卻有些不真實,心中充斥着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

    生命何其短暫,於我如過客天地何其渺於我如囚籠。

    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如果有一天,太陽落下就不會再升起,那麼我,還有我們人類,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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