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怪物有着人類的外形,或者說是輪廓,它是用雙腿站立的,但身板很不筆直,佝僂着發顫,感覺很不健康。
“唉喲。”陸霄忍不住發出嫌棄的語音,他之前看這頭怪物的時候,是躺着的,本身視角就很有限,只看到了側影,並沒覺得有多奇異。
沒想到今天正面打量一遍,竟然發現這東西可怖得很。
它從出現就一直在發出咕嚕咕嚕的悶哼,一刻也沒停下過嘟囔,身體也在持續顫抖,晃晃悠悠的樣子很遭人煩。
但若它僅是如此,倒也不算什麼太噁心的東西了,畢竟異獸裏光編號七那頭大鳥的聲音就比它瘮人得多,更別提那些粉紅色的大肉瘤子了。
眼前這隻怪物恐怖的地方是它的類人感,它的渾身上下每一處怪異都不像是人類能擁有的,卻又從頭到尾無不維繫着跟人類特徵的聯繫。
這是人嗎似是而非,但它應該也不算異獸纔對。
可黃亞爾卻在提到異獸的時候,把這怪物變了出來,“這是你們......現代人,嗯,現代人給我交的作業,我個人並不是很喜歡。”
她看都不看身邊的東西一眼,“缺乏創意,品味也不太好,不過嘛,也並非毫無貢獻,起碼提醒了我一件事,人類如今已經很出息了,他們並不是多怕血爪獠牙的猛獸,人類怕的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怕的是自己。”坐在輪椅裏的男人喃喃自語,除了離他最近的午大慶,其他人都沒聽到。
“這東西,你有印象不”陸霄轉向辻栢杄,他醒過來的時候,祁成跟他更新過隊友們的遭遇,所以他知道辻栢杄就是被這頭怪物給幹掉的。
不不不,是同歸於盡。
但在辻栢杄眼裏,打平手或者是兩敗俱傷,那就是輸了,所以他對這頭非人非獸的東西怨念頗深,“哼。”
陸霄以爲這聲哼針對的是自己,還認真反省了一下,“嗯,怪我,要不是爲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傷,不受傷的話,肯定就能幹掉這東西。”
“噫噫噫噫。”這東西顯然不是很服氣,它張開了嘴,發出了十分磨人的音調。
嗒嗒嗒,同時還留出了不少口水,濺了一地粘稠的白色。
大家很有默契地縮起了脖子,陸霄還不忘湊上辻栢杄的耳邊說了一句,“你好像跟這東西死在了一塊耶,唉喲喲,好惡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六一的鐵腕輕輕地治理了一下口無遮攔的陸某。
凌央可沒有陸霄那麼心大,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這頭怪物,卻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這不就是蕭家暗中改造的產物嘛,那些失蹤的孩子,沒有天賦的就在精神上加工出第二人格,讓他們學逆結界術;而有天賦的,就在上做手腳,讓他們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而之前陵城應援中收穫的那一具殘骸基本上已經被辻栢杄毀得差不多了,研究所並沒有討論出做這樣的改造加工能有什麼優勢。
可無論如何,這都是現世裏產生的東西,是人類的惡果,並不是永晝投放出來的異獸,異獸應該是基於宮廷表演使用的幻化獸所進化出來的。
“異獸的產生,嗯。”黃亞爾也不知道是剛巧想說這話,還是瞥了一眼凌央的腦子,總之她慢條斯理地開始了說明,“其實遠在幻化獸出現之前。最早最早的那一頭,或許是三千年前就存在了。”
三千年前那時候別說万俟家族了,埃克林斯的祖先都不一樣出生了,哪來的幻化獸呢
“唉不是幻化獸”凌央愣了一下,怎麼來一個人說一個版本。
“嘖,當然不是。”黃亞爾揮了揮手,讓身邊的怪物離遠一些,然後居然伸了個懶腰。
這感覺太讓人無法形容了,這位二當家的動作明明絲毫沒有注意幅度,卻怎麼動都只露出半張臉和手腳罷了,包括剛纔跟白衣女人交手的那幾秒,黑色的斗篷也僅僅是褪到了手腕處而已。
而她現在舉起了雙手在伸展,斗篷卻依然服帖地跟着黃亞爾的手臂延伸了上去,同時身上的衣料卻沒有被向上拉扯,依然垂墜,一動不動。
就好像這斗篷是活物一樣聽話,動靜全憑主人安排,並不受自然條件限制。
“你們稱之爲異獸的東西,其實是歷代宿主心中的兇獸。”黃亞爾舒展完了筋骨,抱起手來看着輪椅上的白髮男人,“你說的沒錯,最終人類害怕的,只會是自己。”
“特別是被別人當成完人的傢伙們,總會擔心萬一被發現了不完美之處又該如何是好,所以越被人當做神來供奉,就越怕自己心裏是鬼的那點污穢有朝一日顯了出來。”
“啊,我可是萬民敬仰的永晝宿主呢,我心裏居然也有不光明的想法”黃亞爾自顧自演起了戲來,還十分投入地變換着聲線,可惜始終沒有露出表情,“怎麼辦呢,大家都是永晝宿主,都是當代的思想大師,這種事該怎麼處理,不言而喻。”
“封印。”祁成平靜地給出答案。
黃亞爾卻搖了搖頭,“宿主們採取的方法都很消極,他們害怕這點污穢,無法面對自己的惡念,所以乾脆無視了它。不擦不洗,不管不顧,於是死後這點烙印也依然存在,還隨着他們的意識來到了永晝思域。”
這跟普通人類不願意把自己的缺點告知別人不同,宿主們心中的惡念之所以會變成兇獸,是因爲思想力的侵染,但點石成金的那一筆又是靠了藍夏塔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