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一掠而過,徑直片落了她散落下來的好幾縷髮絲。
怪不得覺得涼氣逼人呢,凌央的脖子哪怕是再粗上半圈,都活不過蔣少俠這一削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她總覺得脖子有些癢,但凌央的手還緊緊握在探陵之上,而探陵現在是長棍的姿態,棍身上掛着猙獰的怪物腦袋一顆,距離她不過半米。
那黑洞洞的眼眶一個被捅穿進去,另一個依然盯着自己,皺縮着蠟化的皮膚包裹在這顆比例失調的腦袋上,很難想象這張扭曲的顏面原先只是個十幾歲少年的臉。
此情此景之下,凌央實在是沒空去摸一摸自己的小細頸,確認她是不是被劃傷了。
她只是忽然一陣反胃,卻又努力把這份牴觸壓了下去,“結束了,回家去,快回家去。”
上學,玩耍,拌嘴,打鬧,快去過一個孩子該過的生活啊。
蔣迫收起刀上前,把凌央直接拽了出來,離開了牆壁、探陵和腦袋形成的包圍,確認那怪物已經完全斃命。
這次擊殺有些取巧了,畢竟這東西的原型是人類,而人類和許多動物一樣,很難有效地防守自己的背後,所以才讓蔣迫一刀解決了。
正面對決的話,勝算其實不大,這頭怪物的機能遠在人類之上,最有效的擊殺方式應該是用槍械直接轟殺。
“沒事吧”他停下自己本能的戰後分析,低聲問了一句,然後直接用手抹了一把凌央的臉。後者有些腳軟,擡手扶了一下蔣迫穩了穩,沒有開口。
“死透了,沒事了。”蔣迫理了理凌央被血黏在臉上的頭髮,她的臉真小啊,蹭一下就全乾淨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凌央擡起眼來看着對方,他不知道,他知道的也給忘了,他能知道什麼啊。
凌央突然又開始煩躁,覺得這傢伙跑到這種地方來,缺席了她那麼多的經歷也就罷了,他還會繼續忘了以前的事情。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會,而自己跟祁成雖能倖免,卻逃不過永晝的侵蝕,過不了多久肯定也會變成保存着記憶卻控制不了情緒的瘋子。
兩個瘋子,照顧四個傻子,挺輕鬆的,至少比季丁辰輕鬆多了。
凌央擡手揍了蔣迫一拳,“雖然這麼說不公平,可是都怪你,都怪你”
“哈”這話題是怎麼從那是什麼東西轉變成了都怪我呢蔣迫眨了眨自己引以爲恥的大眼睛,“那個是我弄出來的”
凌央翻了個白眼,“你哪來這麼大能耐,去去去,把棍子拔了。”
“嗯。”蔣迫應下,然後又道,“無論那是什麼東西,都是假的,人造的異獸存在於現世,這裏有的只是模擬,是虛構的。”
“這麼一來,異獸反之在這裏纔是真實,在現世出現的都是虛擬的”凌央沒覺得蔣迫的話有任何安撫的效果,這傢伙本就不會平復別人的情緒。
這倒不是一個需要分析的方面,凌央絕對相信這怪物在這地方也能把自己拆了。
“知道這一點毫無用處。”凌央接過探陵,甩了甩上面的髒東西。
“至少黃亞爾和現世的聯繫比我們想象中的更深。”蔣迫帶着凌央往回走,宮門口的戰鬥還在繼續,前輩們的人數已經又少了幾個,餘下大約還有十人。
“接着。”凌央把探陵換回了長鞭的模式,卷整齊後丟給了辻栢杄。
對方擡手一接,直接在探陵碰到掌心的同時把這柄神兵變沒了蹤跡,很顯然比陸霄到現在還要雙手充滿儀式感地一捧才能請出歸墓的窘狀要得心應手許多。
後進分子陸霄這會子正在修槍呢,他本是個很懶惰的人,基本不會親自動手幹這活,但現在他更不想看黃亞爾虐待前輩們,所以埋頭修得很是專心。
“阿楚。”依然坐在輪椅上的白髮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重新睜開了眼睛,叫住了一個現在才決定加入門口圍攻的人。
那是剛纔和他一塊兒在南院書房的漢子,確實挺怕生人的,靠過來的時候戰戰兢兢。
“阿楚,謝謝你這麼多年一直照顧我。”白髮男人笑了笑。
怕生人的漢子抿了抿嘴,“副隊長......”
“你現在不用管我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白髮男人朝他點了點頭。
對方猶豫了幾秒,還看了一眼白髮男人身後的陌生人,接着也點了點頭,轉身投入了自己昔日夥伴的行列。
噢,這人原來是副隊長啊,那麼這個宮殿裏的所有人就沒有例外,全是季丁辰的隊友沒錯了。
只不過大部分人的記憶全消退了,所以被“圈養”在了一個庭院裏,而餘下的些許人,記憶尚有留存,自由度也就更高。
凌央和祁成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可午大慶卻坐不住了,辻栢杄僅僅是轉身接了探陵這個動作花了三秒而已,他就剛好在這時耐性達到了極限,張開嘴喊了一句,“都是活生生的人,爲什麼非要這麼折辱他們”
隊友們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喵的,早知道就不照顧他的感受,直接打暈送回去得了。
“阿慶,別衝動。”蔣迫趕緊上前低聲勸說,他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袖手旁觀大概辦不到,可鼎力相助也沒法子。
別的人暫不論,蔣迫要不是去鬥類人獸了,擱這兒看黃亞爾殺人估計也坐不住。
“折辱”黃亞爾手裏還摁着一名前輩的肩頸呢,她發力一捏,碎了對方的鎖骨後一把推開,轉身揮了揮手,把所有圍在身邊的人都震飛出去。
她朝向這頭,語調還挺好奇的,“那不折辱他們,折辱你嗎,小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