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這一時刻，劉千內心所有的邪惡，還有火熱，全部冰封，化作劇痛，無限席捲。</p>
而流凌手中的長刀依舊還是沒有就此停頓，六下，八下，……十下，直至整個刀光都完全塗上了一片血色。</p>
“你……你……”劉千雙目血絲蹦出，面容可怖。</p>
可任憑自己如何掙脫，卻終究還是做不出任何一個動作。在極度失血的情形之下，自己距離死亡已然太近。</p>
在略微感受到了這一絲絲莫名的暖意，還有不時轉化的清涼之時，流凌終於略微清醒，整個視野都給一下子多出了點點清晰。</p>
她第一眼所見到的就是這依舊還是壓在自己身上的可惡軀體。對方雖然十分強壯，可更多的卻是一片血色。</p>
緊接着，就是一道碎肉捲動着的傷口呈現而出，而在這一時刻，依舊還有絲絲血雨揮灑自如。</p>
最後，這落入自己目中的就是這手裏正死死抓着的血色長刀，此時此刻，刀尖正一顫一顫，彷彿嗡鳴不斷。</p>
“我……我……我這是怎麼了？”流凌猛然驚醒，心有慌亂，一個使勁兒，就把對方給一把推開，。</p>
而此刻的對方非但沒有對自己構成人身威脅，甚至還都如一攤爛肉，直接堆積在了一旁，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絲的彈性。</p>
見此一幕，流凌本欲起身，可還不等自己站起一半，就又一個哆嗦，再次癱倒。由於慌亂至極，連連晃頭之時，還在向着後面拼命似地挪動。</p>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流凌雙目張大，似已明悟，但卻又很快搖頭，淚珠滾落，聲音無辜：“不！我沒有！這是假的，我又怎麼可能會殺人呢？”</p>
想到這裏，她反倒開始變得十分心安了起來，這一次，竟然忽地起身，連連點頭之時，飛速退到了沒有人發現的位置。</p>
而這兒最終留下的除了地上的大片血跡之外，就唯有這具形貌特殊的死屍。若是細細發覺，他彷彿還在悄然呼吸。</p>
在偷偷躲起來之後，流凌竟然停止了哭泣。可這始終緊盯前方的美目卻總給人帶來一種深深的擔憂。</p>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她終於不再顯得一片僵硬，而是直接整理起了自己此刻的衣衫。除此之外，還有用泥土不停塗抹自己的玉顏。</p>
和之前的任意一個時刻相比，這一過程彷彿持續了太久太久。直至夜色褪去，湛藍顯現之時，當下一幕纔算略微完美的結束。</p>
流凌環顧四周，慢慢起身。在確定周圍並無一人之後，這才一步邁出，消失在了這片草叢深處。</p>
清晨的街道，總是給人帶來一種新鮮的韻味。尤其是在這大街小巷之中，依舊檔口遍佈，美味豐富。</p>
很有可能是這兒人流量太大，完全不用親自推銷，因而，這兒除了不停升空的白煙之外，就再也沒有了過多的喧鬧。</p>
但，這卻並非最爲主要的存在。</p>
不知何時，一堵大牆的後面竟給冒出了一人，此人舉止異常，衣衫凌亂，倒像是一個食不果腹的小乞丐。</p>
和昨夜相比，此刻的流凌更加悽慘，令人痛心。幸運的是，自己竟然還真的把身上的血漬清理乾淨，免得引起他人懷疑。</p>
事實的確如此，即便有人已然把目光投在了這個位置，但卻都會在下一瞬間猛地收回，生怕對方給自己的生意帶來晦氣。</p>
“唉……”流凌強行收起目中的淚水，一個邁步，不再藏身。</p>
一步，五步，……十六步，最終，十分正式地停在了一個放滿蒸籠的檔口跟前。至於目的，很是明顯。</p>
這個小檔口的老闆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個子不高，但卻顯得十分精神。他眉頭一皺，尖聲說道：“你這是準備要飯，還是花錢來買呢？”</p>
“我……”流凌面色一紅，垂頭說道：“我可不可以先在您這兒賒下賬？”</p>
這名老頭兒搖了搖頭，隨手一指，道：“識字的話，請先看看那兒！”</p>
在這名老頭兒身側的一面牆壁上，正貼有一張紫色方形紙張。而這上面“免開金口，概不賒賬！”八個大字不但顯眼，更是清晰。</p>
流凌轉動目光，自然十分容易就見到了這上邊兒所顯示着的內容，略微一頓，心情難過，準備離去。</p>
“等一下！”而這名老頭兒卻忽地伸手，示意對方就此停下。</p>
“老爺爺，您還有什麼事呢？”流凌鼓起勇氣，笑了一笑。</p>
這名老頭兒開始嚴肅，無比認真地問道：“如果你是專門兒來這兒乞討的話，我可以免費送你幾個！”</p>
流凌一時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無奈開口：“我是來這兒乞討的！”</p>
“你早這麼說不就行了！”這名老頭兒明顯滿意，點頭之時，順手就抓起五個包子，隨即遞在了流凌面前，道：“孩子，趁熱拿去喫吧！”</p>
然而，和想象中的一幕完全不同，甚至還都沒有任何關係的是，流凌非但沒有直接接過，更沒有就此離去，似乎是陷入到了深深的矛盾之中。</p>
但，若是細細觀察，那麼便會發覺，此時此刻，她竟然默默哭泣，一滴又一滴的淚珠打溼衣袖。不知不覺中，這迎面而來的寒風更爲凜冽。</p>
這名老頭兒目光閃動，心有惻隱，說道：“人生在世，何止苦愁？離合悲歡，冰水逆流，道中有道，爲何而憂？”長鬚飄飄，聲如瀚海：“人有善惡，物有兩極，善戰者歿於殺，近邪者殂於惡，親墮者沉於淚，願恨者墜於心！”</p>
這一刻，對方這一句又一句看似感悟極深的教導全部都已傳入流凌耳中。漸漸的，她整個嬌軀竟不再顫動，彷彿真的脫下了鮮血淋漓的黑夜。</p>
“善感者俠義，多愁者有情！此恩非恩，何須涕零？”這名老頭兒淡淡一笑，目光顯得很是隨意。</p>
又過了許久，流凌終於不再沉默，緩緩擡頭，一把接過對方送給自己的食物，天真一笑，道：“近邪者殂於惡？我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