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擔心簡一的身體,便在一旁扶着她,小聲的說,“別太傷心了,當心身子。”
簡一雙眼含淚有些悲切,“舒奇,可怎麼辦?”
舒奇早已哭得泣不成聲,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連叫着“爺爺”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簡一扶着她的那隻手,能真切的感覺到她的傷心。
沈奕辰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樣的事,他也經歷過,可他自己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更何況是舒奇。
簡一艱難的蹲在她的身邊,想再跟她說說話,可出口卻還是隻能說出那兩個字來,“舒奇……”
黎庚此時心緒十分複雜,他不敢離得太近,拉着醫生到了一旁坐下,“你剛剛說,是老爺子自己拔掉了氧氣管,意思是,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怎麼可能?爲什麼?
醫生剛剛的話還沒說完,他從白大卦裏拿出了一封信來,“這個,是老爺子留下的,上面寫的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黎庚無比震驚的從醫生的手裏接過那封信,看到信上的筆跡他一時不知該做何感想,“還真是我的名字。”
最後,老爺子沒給家裏人留下什麼,卻給黎庚留下了一封信。
醫生能做的事已經沒有了,人已經死了,餘下的事就都留給他們家裏人來處理了。
黎庚緩過好一陣兒後,纔打開了那封信來看。
老爺子在信上寫了許多話,有他對當年之事的陳述和懺悔,還有,他最後留下的一句,好好對舒奇。
不知他是想讓黎庚放她走,還是讓她在往後好好的對舒奇。
他權且當作是第二種,因爲他不值得放她走。
舒奇的哭聲從牀邊旁傳了過來,黎庚的心裏更亂了,對舒老爺子的恨,對舒家的恨,在他的心裏還剩下多少,連他自己都說不清。
畢竟,當年,舒老爺子最終還是將他接回了舒家。
簡一蹲了一陣兒,肚子不太舒服,沈奕辰只得先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黎庚這時才提起勇氣,走近舒奇的身邊,“舒奇,我……”
舒奇一聽是他的聲音,立時收聲從地上站了起來,“你什麼,你還想說什麼,現在爺爺死了,舒家也已經在你的手裏了,你的復仇還不滿足嗎!”
黎庚扶着她的雙肩,想讓她先冷靜下來,“舒老爺子的死,不是我。”
舒奇一把推開他的手,怒吼着說,“不是你,對,不是你拔掉了他的氧氣管,是他自己,可他爲什麼會這麼做,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我知道。”黎庚垂着頭,手裏握着那封老爺子的絕筆信,沉着聲音說,“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爺爺在這裏的日子有多傷心嗎,舒家沒了,他一個人在這兒,連個家人都沒有,他除了絕望的走上這條路,他還能怎麼辦!”舒奇將爺爺的死都歸究到他的身上。
黎庚並不想辯駁,也知道此時說什麼話都像是狡辯,只好順着她的話說,“是,舒老爺子的死我要付些責任,可他病了,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你爲什麼不能正視這件事呢。”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他絕不該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舒奇此時心裏像堵了一塊巨石,她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藉着這時候暴發了出來,“如果不是你對舒家人幾近趕盡殺絕,爺爺又怎麼會生病,又怎麼會……”
舒奇回身看了一眼老爺子早已僵硬花白的臉,紅腫的眼裏滾下了熱淚來,她嘶啞的着聲音低吼,“怎麼會,這樣離開我們身邊。”
黎庚見她有些站不穩,正想伸手去扶,卻被舒奇狠狠甩開,她怒一眼,用盡全身的力氣罵道,“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爺爺也不想,他已經死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嗎!”
黎庚只是想來安慰她,卻沒想到,自己說什麼都是錯。
“我知道,你現在太過激動,你可以把所有的過錯,你心裏的恨都發泄出來,我絕不會反抗。”
“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一句話,你滾出去,離我們越遠越好!”
舒奇說完這些話,身體裏就像是被充電後放空一樣無力的跌坐到了地上。
黎庚站在一旁,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簡一緊握着沈奕辰的手,溼潤的眼眶裏,不禁落出了淚來。
眼前的情形,簡一有過心理準備,但看着這樣的舒奇,她還是難掩傷心。
最後,還是簡一帶着舒奇回了家,一路上,整個車廂裏的人都沒再說話,而舒奇也因爲哭得累了,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老爺子一直停在醫院裏也不是辦法,黎庚派了人去了醫院想將人挪出來,將這身後事一併料理了,卻接到了手下人的的電話,說是家裏人不讓他們動老爺子的屍身。
不用想也知道,應該是舒奇的父母知道消息後去了醫院。
黎庚本意是想,給老爺子好好的辦個葬禮,可現在估計不太可能了。
他到醫院的時候,舒奇的爸爸正堵在門前,不讓黎庚的人進去。
黎庚拔開前面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很想好好跟他們解釋,“伯父,你要不讓我的人進去,難不成就想讓老爺子一直放在醫院裏嗎?”
舒爸爸忍着心裏的悲痛,十分硬氣的說,“讓你的人進去,那豈不是讓他走都走得不安穩!”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老爺子是怎麼死的,你心裏有數!”
黎庚雖然恨老爺子,可這事不是他做的,“老爺子是自己……”
哪知他的話還沒說完,舒爸爸便厲聲質疑,“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想說,老爺子算是自盡的,是嗎!”
黎庚沒有說話,只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無聲就是他的回答。
舒爸爸卻冷笑一聲,“他如果現在還是舒家的老太爺,舒家還在我們的手上,舒奇還能陪在他的身邊,他又爲什麼要自尋死路!”
他的聲聲質問,黎庚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