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九百章 滾滾紅塵
    “一箇中毒將死之人,知道什麼?聽見也忘了!”

    答話的卻是競庭歌,快步進門,衝到牀邊。

    慕容峋晦暗的眼亮了亮,揚起笑意。

    競庭歌看他那模樣也是心緒起伏。兩人隔着顧星朗這根耀眼的大蜡燭,相視許久。

    直到阮雪音進來,一眼望去是覺自家那位杵在當中太亮了,輕咳道:“讓他們說會兒話?”

    顧星朗一萬個不不情願,意味着提早探得虛實的唯一機會也沒了。

    他不動,阮雪音只好上來拉,慕容峋和競庭歌虎視眈眈,無聲逐客。

    顧星朗只得起身,對慕容峋道:“剛好些,悠着點。來日方長。”

    “何意?”待那兩人出去,競庭歌警惕問。

    慕容峋拉住她手,“讓我對你悠着點。這都聽不懂。”

    競庭歌滿腦子兩國局勢哪想得到旁的,稍反應,臉脹紅,推他一把,“剛醒來聊這些?你們男人是不是——”

    慕容峋喫痛一聲喊,辯解道:“他胡說,我又沒有!”

    競庭歌意識到下手重了,忙去揉,抱怨道:“你想多了吧?他不是這意思吧?我進來之前都聊什麼了?別是被人家詐出一堆話,臨走前留下句深意之語,你卻沒回過味兒!”

    慕容峋的死氣沉沉全被這女人的活氣攪沒了,瞬間手腳來勁、身輕如燕,一撐坐起來,“哪來的一堆話,總共問答三回合,我還沒聽懂!”

    沒聽懂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競庭歌目光灼灼,“他問你什麼?”

    慕容峋方纔本就迷糊,此刻回憶,一時竟只想得起最後兩句。“我們要去蓬溪山?”

    門是關上的,但競庭歌總覺顧星朗在門口偷聽,不在門口也在隔壁牆邊,擡手捂他嘴,又湊近:“現在開始小聲說話。”

    連番動作慕容峋都喜聞樂見,不避更不拿開她手,甕聲道:“女兒呢?抱過來我看看。”

    “什麼時辰了,早睡了!”競庭歌氣聲,仍不放心,乾脆脫鞋上榻,將牀帳全放下來。

    “在哪兒睡?”

    競庭歌斜眼掃隔壁方向。

    “我的女兒憑何睡他們屋裏?!”

    “人家養的,人家願意!阿巖也願意!比跟着你我睡自在!”

    兩人都氣聲,偏情緒飽滿,以至於賬內十分熱烈。

    慕容峋被堵得說不出話。

    半晌憤憤:“真是豈有此理!”又目露兇光,“還有你!這麼大的事竟瞞我到此刻,我慕容峋的女兒,蔚國的公主,居然委屈在祁國當郡主!還管旁人叫爹爹!”

    競庭歌冷眼瞧他,氣色分明差卻是眼都罵紅了,幽幽道:“帶回來讓你冊封公主,我就可以徹底退出朝堂了。”

    “退出就退出!做了皇后,一樣指點江山、平定天下!阮雪音不就玩兒得風生水起?!就你死腦筋!”

    此人鬼門關走一遭回來,腰板兒直了聲也大了,這是什麼道理?

    “我能做皇后指點江山,其他人呢?”競庭歌耐住性子,“這一朝一代有幾個皇后的位子?阮雪音不也得靠推行女課,才得讓更多姑娘有機會指點江山?且也就是你和顧星朗,換一任國君,能讓自己的皇后干政,一起平定天下?”

    慕容峋又被堵住,但很快恢復:“你何時又背上這副擔子了?當初不是隻要自己位列朝堂、名揚天下?”

    疲憊襲上來,競庭歌彎了脊樑骨,撈一角棉被抱在懷裏,“老了,歷事多了,就沒法事事只考慮自己了。還是少不更事好,隨意輕狂,也不爲自私羞愧。”

    “十月才滿二十五,說什麼老,看着跟我剛認識你那會兒沒分別。”慕容峋瞧她這樣,一身脾氣全散了,捱過去,將人往懷裏摁,

    “我這毒算解了?徹底活過來了?”

    “小雪是這麼說。”競庭歌懶聲,“我本還不信,看你這會兒這架勢,信了。”

    慕容峋有些慚愧,“不是故意對你兇。你也太氣人了。”

    “我一直都很氣人。”

    “是是是。你一直就這樣,我還是喜歡,心甘情願,那便不能因此兇你。我錯了,好不好?”

    競庭歌想趁此間隙休息,合上眼。“你也再睡會兒。”

    慕容峋身上仍酸沉,卻是不困,低頭貼她的額,“我們何時去蓬溪山?”

    競庭歌似已睡着了,半晌沒聲。

    “你還真要去啊。”忽又出聲。

    等待上官妧求解的後半夜,他是真失了意識。以至於南下途中偶然半醒,模糊聽着馬蹄與車軲轆聲,他只以爲是競庭歌接受了自己那句話,最終同上官宴完成了交易。

    鬼門關前,無暇梳理心緒。

    鬼門關回來之初,也只顧得上眼前悲歡。

    此刻再臨此問,卻又有一番想法了。

    “不去,該當如何?”

    門窗關着,牀帳圍着,競庭歌依然謹慎,大概便是做賊心虛吧。她環上他的脖子,脣瓣貼耳廓,確保絕不會被偷聽去,

    “你可知顧星朗爲何會出現在北境?”

    慕容峋忍着從耳畔直往下送的酥麻感,勉力思考。霽都形勢不容樂觀,那小子本該趕回去救場。“趁火打劫?”

    “還不算太笨。”

    “那——”

    “他一定調兵了。若有良機,會直取蒼梧。”

    “好大的胃口,好壯的膽魄。他就不擔心霽都?”

    “一座城而已。他只要攥着人心軍心,哪怕突然昭告天下要遷都梅周,有的是人前赴後繼。這便是,帝王之勢。”

    慕容峋輕嗤,“梅周再是富饒,畢竟處祁北,不若霽都居中——”

    他停在此處。

    競庭歌知道他反應過來了,仍是敲警鐘般,一字一頓道:“他若取得蒼梧,收了蔚國,梅周的位置就是中心。青川一統,向北遷都,順理成章,天命所歸。”

    谷</span>這兩句話太鋒利。

    足以擊中蔚君陛下當胸。

    “屆時再收拾霽都,不過就是收拾南邊一座城池。”慕容峋沉聲,“如此心智謀略,誰能擋得住。”

    競庭歌一嘆,“自然是我們啊。否則南下作甚?”

    慕容峋一震,“是何計劃?”

    “祁君要良機,我們就給他良機,讓他,直取蒼梧。”

    “可上官宴——”

    “他是上官朔的兒子。上官朔的志向是什麼?國家存續,纔有新制試行;世家們籌備經年,盯緊時局、謹慎決定動手之機,就是不想先引本國內亂,讓鄰國有機可乘。此番霽都和蒼梧同時亂,便是明證;而我懷疑,幾乎肯定,那是因爲上官宴和紀平,有君子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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