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您有大半個月未去過兩位夫人那兒了。今夜如何安排?”
兩位夫人,指的自然是上官妧和段惜潤。出於種種原因,這宮裏雖有四位夫人,真正侍寢的卻只有兩位。
顧星朗不擡頭,也不回答,目光在摺子上從上往下快速地過,許久吐出四個字:
“接她過來。”
挽瀾殿的輕輦沒有接過第二個人。且如果是瑜夫人,他會說“晚苓”;如果是珍夫人和瑾夫人,他會直接說這兩個稱謂;如果是淳風公主,他會用“叫”,不會用“接”。
這宮裏只有一個人,他會說:她。
“是。”
滌硯領命,出得御書房吩咐道:
“傳輦,去月華臺。”
阮雪音進來的時候,面色並不好看。她一向平靜,臉上少有情緒,所以顧星朗乍看之下有些喫驚。
“你的嘴可以掛油瓶了。可惜這裏沒鏡子。”
阮雪音極少聽到這種比喻,因爲在蓬溪山沒人這麼說話,所以“心頭肉”纔會留給她這麼深刻的印象。此時這個也是。
但她不高興,所以不想細品這個有趣的譬喻。可她也並不知道自己撅着嘴,此時聽懂了掛油瓶的意思,於是下意識抿抿嘴,試圖收回去。
真是可愛。
顧星朗心裏冒出這句話,然後覺得非常可怕,趕緊端起茶杯,飲一大口吞下,彷彿這樣便能把那四個字澆滅。卻聽阮雪音清泠泠道:
“君上出爾反爾,恩將仇報,臣妾如此已算客氣。”
顧星朗哭笑不得:“我何時出爾反爾,恩將仇報?”
阮雪音走至書案外側、他的正對面,義正嚴辭:“我爲君上做了哪幾件事,無需再反覆說。君上卻不願帶我進寂照閣。且只是進去,還不是借河洛圖。”
阮雪音猶是不平:“利害關係,風險得失,上次已經聊透。對於君上而言,這筆交易穩賺不賠,爲何不能答應?”
一個冷淡沉靜仙女樣的人,以聰慧著稱似乎諸事盡在計算中的漂亮姑娘,此時因爲事與願違、棋逢對手,眼看要“打不過”,終於撅起嘴犯了急,畫面是很養眼的。
顧星朗實在想笑,忍住了,看着她道:“過來。”
阮雪音一時怔忪,想了想侍疾期間也不是沒“過去”過,於是繞過偌大的烏木書案走到他身邊。只見他將書案一角累放着的三本書冊推至眼前,明明只有三本,累起來卻極高,因爲每一本都很厚。
最上面一本能看見封面,卻沒有書名。
“這是什麼?”
“你不是想進寂照閣嗎?”
阮雪音不解,拿起最上面那本翻開來看。書堆裏泡大的人,手法極熟練,略翻幾下便已心中有數。
這不是一本書,而是許多寫滿字的紙頁合訂成冊。紙頁並不統一,至少十幾種,不同紙頁上的字跡亦不相同。但都是關於同一人的記事,人稱皆是陛下,阮雪音凝神看了片刻,確定不同字跡中的“陛下”是同一人:
宇文玨。宇文家第一位君王,立大焱王朝者,也是他修建寂照閣,將河洛圖放了進去。
阮雪音心中疑惑,卻並不着急發問,又拿起第二本看。人稱仍然是陛下,紙頁、字跡仍不統一,但所述事件卻不像在說宇文玨。
她仔細看了幾項,發現主人公應該是宇文家第二任君主,宇文玳。
第三本與前兩本類似,只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