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地,淳風沒有對匹配不匹配的話發表意見,只喃喃道:“是呢,留下這麼兩句話,便是送我再名貴的參,也難作他想了。”
說着從袖間拿出那方明黃錦帕,淳月接過來一看,先是蹙眉,然後冷了臉:
“行了,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你還傷心什麼?堂堂大祁公主,有的是王公貴族盼着迎娶,爲一個不懂得你好處的陌生男子痛哭流涕,傳出去豈不笑話?”一壁說着,眉頭蹙得更深:“也沒有名字落款,哪裏像大戶人家公子的禮數。你剛說他叫什麼來着?”
淳風適才並沒有提應仲的名字,一次也沒有。因此淳月這句問,完全是詐取之法,假裝已知,攻其不備——顧星朗的初級套路。
“應仲。答應的應,伯仲的仲。”
顧淳月默默記下,禁不住又要蹙眉。她是嫡出的長公主,自幼受定惠皇后悉心教導栽培,對霽都乃至整個祁國這一代的名門公子都心中有數。姓應,首先就不是第一梯隊的家族。
不是第一梯隊,自然就不在淳風未來夫家的考慮範圍內。
她繼續往下想,第二梯隊也沒有姓應的。
那麼到此爲止,無需再往下想。不論他是誰,淳風都不可能嫁。
然後她想到,顧星朗說那人可能不是祁國人,有些恍然,看向淳風再要問,卻見對方瞪眼盯着自己:
“長姐,我先前跟你說過應仲這個名字嗎?”
淳月一怔,咳嗽道:“說了啊。你講第二次在泉街上見到他那段說的。”
她是猜的。因爲顧淳風明確說了第一次見面時她忘了問名字。
顧淳月卻已經完成了全部信息收集,不再糾結此項,準備進入下一環節,遂揚聲道:
“阿姌在外面嗎?”
話音落,便見阿姌恭謹出現在門口,快步進來,躬身道:
“奴婢在。”
“跪下。”
衆所周知,淳月長公主鮮少動怒,此時她語氣還算平緩,音色仍舊溫柔,但這兩個字極不客氣,唬得阿姌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
“長公主殿下恕罪。阿姌不知,犯了什麼錯失?”
“你自淳風殿下十一歲便侍奉在側,九年來形影不離,替她遮風擋雨、兌現各種願望,堪稱各宮大婢中的翹楚。”她看着阿姌跪伏在地,有些不忍,“你比殿下長兩歲,心智更成熟些,我原以爲將她託付給你照料,必定穩妥。誰知道,殿下任性不知輕重,你也心中無數,竟由着她私自出宮,還每月一次!”
這番話字字清亮如珠落玉盤,尤其最後半句在正殿內蕩起回聲——
阿姌聽得冷汗涔涔,擡頭看一眼淳風,又迅速低下頭去,身子伏得更低:
“長公主殿下恕罪!奴婢知錯了!”
顧淳風一臉愕然。她適才光顧着傷心倒苦水,沒成想將每月初出宮的事就這麼說了出來。阿姌是她貼身侍婢,靈華殿的大婢,淳月自然找她問罪。一時着了慌,趕緊道:
“長姐別生氣,阿姌也是奉命行事,我要做什麼,她一個奴婢也攔不住。長姐知道我性子,她若事事阻撓,我哪裏還容得下她。”
淳月轉臉看向她:“你的錯,自有君上罰。你這婢子,是留不得了。”
淳風大驚:“長姐我知錯了!我錯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