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有木兮木無枝
    “自然跟我一同回去。所以沒兩個時辰,你抓緊吧。”淳風擡手拍一拍他高出太多的肩頭,“我自己騎,你辦你的事,不用管我。”

    “那不行。”紀齊一臉正氣,過分正而顯得欲拒還迎,“我哥是奉旨教你騎馬,他沒空的時候讓我看着你,那我也算承了半道聖旨。既是聖旨”

    “行啦。”顧淳風大手一揮,“別說我不會告你的狀,”她眨一眨眼,“今兒我嫂嫂在,咱們幹嘛都不會受責罰,她隨便跟九哥撒個嬌就能了事。你安心聊你的,我先去了。”

    阮雪音瞠目結舌。她自覺從來沒有靠撒嬌讓顧星朗就範過,倒是那個傢伙三天兩頭耍賴使小性子,可這話要往外說,誰信呢反而淳風此言講出來,能讓聽者皆信其有。

    她如鯁在喉,於面子於規矩都分辯不得,只深感自己這本就點了燈的招搖名聲要被淳風徹底煽壞了。

    紀齊心情複雜,自然是爲其姐。但君王家事歷來如此,東風西風總有一時佔了上風的,他複雜半刻,也便罷了,由着顧淳風麻利上馬撒開了跑,自己同阮雪音站在場邊觀望。

    一邊觀望,也就忍不住要入正題。

    “競姑娘此來霽都,可有與夫人說起她,”他一頓,再次不好意思起來,“如何考慮終身大事”

    直接了當,確是真性情。阮雪音暗忖。

    “上個月公子捨身救人,一直未能當面道謝,如今她已經返回蒼梧,我便在此代爲謝過。”

    她頷首,紀齊趕緊回禮,一堆“應該的”“不敢當”說得誠摯而急促。

    “至於公子方纔所問,可是誠如淳風殿下之言,對她有意”

    “不瞞夫人,”他乾咳一聲,“紀齊十八年來所見名門閨秀不計其數,能如她一般叫人,”他再咳,“一見心折的,還沒有第二個。”

    一見心折。阮雪音暗挑眉。就像話本子裏的情節。比淳風還草率。

    “她並未與我說過什麼。”她答,“紀公子想必有耳聞,我這師妹心氣高志向遠,對嫁娶之事不甚上心。她在蒼梧五年,過得驚濤駭浪,近來總算平靜了些,但也是暗涌連連。”前幾日含章殿上爭端不知是否傳到了霽都。慕容峋若有心護競庭歌聲譽,應該會下禁言令。

    “恕我直言,”她收回思緒,看向紀齊認真道:“這世間任何男子若將心思放在她身上,恐怕都是多摧折而少稱意。公子人在祁國出身紀氏,更是如此。”

    “多摧折而少稱意,”紀齊重複這一句,“也包括蔚君陛下”

    阮雪音轉頭看他。

    紀齊感覺到了,轉臉去迎,被對方眼中高山深水之清灩懾得發怔。

    而終於有些明白她爲何能與姐姐一較高下。

    “我一直想知道,”阮雪音道,異常冷靜而顯得聲音語氣俱冷,“像紀公子這般對她有傾慕之心的人,在她居於蔚宮常伴君側一事上,看法也與世人一樣麼”

    如果一樣,還傾哪門子的慕

    紀齊再次乾咳。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不知珮夫人所說世人看法,具體爲何。但從紀齊的角度,競姑娘住在蔚宮乃權宜之計。蒼梧城近兩年形勢特殊,紀齊雖不如父兄那般瞭然,到底知道些。說穿了,這也是蔚君陛下對競姑娘的一種保護。只是,”他一頓,有些猶豫,

    “蔚君陛下已是一國之主,哪怕競姑娘居於宮外,要護其周全也不是不可能。爲競姑娘名聲計,自然是出宮居住好。所以我先前才問珮夫人那句話。這其中,是否還有隱情競姑娘不在意終身大事,那對蔚君陛下作何考慮後者應該,不會對她全無意思吧。”

    以阮雪音之行事爲人,這種情形,她更願意將話說絕,就此斷了對方念想,也算救無辜少年於水火。畢竟競庭歌這趟渾水,非同樣高明甚至更加高明的男子不能趟。

    但她今日有自己的目標。也就不能切斷話題。

    “紀公子屬意我師妹,相國大人同小紀大人知道麼”

    相國府已經在張羅紀齊的婚事。是驃騎將軍府柴一瑤。淳風說的。但她不好表現出自己什麼都知曉,尤其在紀家人面前。

    “不知。”紀齊嘆息出聲,“沒法兒說。他們肯定不同意。還會說我異想天開。珮夫人,”他問得認真,“你也覺得我此念荒唐麼讀書方面我不如兄長,但也懂得,自古謀士未必終身事一主,競姑娘年方二十,這幾年在蒼梧,來日卻難定論。暫時陣營不同,不會真的成爲問題吧你是崟國公主,君上不照樣爲你點了燈”

    可當真是。阮雪音甚覺驚奇。不止真性情,根本腦筋思路簡單過了頭啊。且不說競庭歌的情況與自己並不相同,單就點燈一事,連上官妧都想到了情意以外的可能

    儘管攻心之意過重。

    紀家總不至於一邊倒地認爲顧星朗已經完全信任自己,就此卸了所有防範

    “點燈之事,”她順水推舟,“我人在宮中消息不通,但不用想也知道,整個青川必定衆說紛紜。聽公子方纔之言,想來相國大人也自有一套觀感。”

    “嗨,”他一擺手,頗似淳風,“我父親近幾年不太議論這些事,當然也可能只跟大哥議論,不在我面前說我也奇怪呢,聽雪燈亮,大半個青川都鬧騰,我們家就跟不知道似的。”

    竟然是這樣。表裏,如一在外鋒芒盡斂,在家也噤若寒蟬

    是礙着淳月長公主吧。她暗忖。而紀齊心直口快藏不住話,乾脆也不讓他知道太多

    紀桓又爲何任紀齊這般發展呢與紀氏一門所有人都不同,堪稱特立獨行。

    “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此路不通,且關涉自己,她略過,續上先前話題,“公子若真有此心,早晚須稟明相國大人。”

    “珮夫人意思是,”他兩眼放光,“我與競姑娘並非全無可能”

    自然無可能。阮雪音無奈。但此刻卻不能這麼說。她要與紀家建立起長線關聯,步步爲營撈紀桓二十一年前的底

    紀晚苓的封亭關之願是一條路,今日看來,紀齊的競庭歌之念是另一條路。

    一兒一女,雙線並行,總有豁口可循。

    她心中對紀齊一聲抱歉,緩聲道:“世事無絕對。她兩年後、五年後在哪裏,又會否改變今日想法與決定,我也說不好。”

    此爲實話。儘管變數發生的可能性極小。

    “所以事在人爲。”紀齊點頭,滿臉雄心,“她剛說得對,我當早入仕途成就功名,方對得起此番願景。”她,顯然指淳風。

    “據我所知,小紀大人十六歲便入朝爲官,公子今年十八了吧,倒一直不急。可是相國大人也不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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