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中宮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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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川舊史 .”

    阮雪音獨自從顧淳月房中出來,穿內室到廳堂中間小段迴廊,一路觀各項佈置

    屏風小几,綃幔花架,碧透了的佛珠草幾乎垂至地面,紫金香爐裏幽幽散着煙。

    不太熟,許是婆律香她凝神輕嗅,模棱兩可,又忖這映島內陳設雖俱全,卻是點到即止,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合宜。偏頗總易,合宜最難,極致的合宜,從來是精確計算的結果。

    緩步而勻速,終近正廳,一腳便要邁進去,忽聞廳中顧星朗正道

    “原以爲只是民間茶話,”微頓,似含了笑意,“但今晨收到麓州那邊,信王上書,也向朕諫立後事宜,”

    阮雪音後退半步,掩至綃幔之後。

    “自然屬意晚苓。老師”

    “臣惶恐。”

    他話未完,紀桓沉聲,衣料窸窣,該是跪了。

    “信王殿下擡愛,”又聽紀晚苓音色起,“然茲事體大,臣妾自知德行不至,”衣料窸窣,該是也跪了,“未敢作此想。”

    場間無聲。阮雪音凝神,很想憑耳朵辨別紀平與紀齊反應。

    以及相國夫人。也跪了麼

    場間無聲。只檐鈴叮咚如春泉。

    “不過隨口言信王諫議,”顧星朗回,其聲也如春泉,“這般陣仗做什麼。都起來。”

    持續無聲。

    “晚苓,”便聽顧星朗溫聲,“扶你父親起來。”

    又一陣衣料窸窣。聽聲勢該是起了。

    “近來朝中紛紜,霽都城內亦生議論。”是紀桓,“立後一事,確值得商榷。但君上恕老臣私心,實不願晚兒被推上此風口浪尖。更不願君上因此,”稍頓,“與相國府生出嫌隙。”

    “何來嫌隙之說。”顧星朗依舊溫然,“老師且坐。此刻在家中,朕也不繞彎子。先太子在時,晚苓便是父君欽定的兒媳,本就該入主承澤殿。三哥意外薨逝,朕臨危受命,夜以繼日不敢懈怠,兼之彼時年紀尚小,父君又未留下隻言片語,有關晚苓的安排,便就此擱置了。”他輕嘆,

    “至晚苓自請入宮,老師也親來請旨,”

    再頓,極其顯著的停頓。阮雪音聽得心頭咯噔

    是在提醒紀晚苓當初入宮,不爲入宮本身,而是想查顧星朗的封亭觀嫌疑

    紀桓作爲父親,不會全不知情。

    “然朕未至弱冠,”他繼續,“尚沒來得及對後庭做全盤考量,匆匆許了,封瑜夫人,如今想來,確是委屈了晚苓。”

    “君上厚愛。”紀桓答,“瑜夫人乃四夫人之首,何談委屈。如今晚兒蒙君上信任理後宮事,臣日夜不安,深恐她出閣不久,年紀尚輕,難當此重任。至今未出大錯,”一頓,“已是萬幸。”

    “晚苓自幼承老師與師母教導,打理後庭對她來說不是難事。”顧星朗再笑,“說起來,朕與晚苓也算師出同門,老師質疑晚苓能力,可是也想言朕學藝不精”

    “臣惶”

    該是又起身要跪。

    “老師,”聽聲音走勢,顧星朗似乎也起了身,“照理,如今朕不僅該喚您老師,也該喚一聲岳丈。”

    阮雪音終沒忍住探出寸許瞧場間情形。顧星朗立在紀桓跟前,伸手扶了對方手臂,該是要攔方纔那一跪。

    “自己家裏,不必講這些君臣規矩。現下朝中情形,老師和兄長,”望一眼紀平,“與朕一般清楚。今日來府內與老師私下商議,也是想從家國層面全盤考量。朕即位雖久,年紀卻輕,後位落處,實話講,並不急在今年。”

    “是。”連續兩聲,乃紀桓與紀平相繼答。

    “但朝堂不寧,民間紛紜,加之白君不滿,”他坐回上位,示意衆人皆坐,“這麼一件說起來不急的事,卻是不得不拿出個說法來。”

    “那個,”有人一咳,是顧淳風,“九哥你,需要我們迴避嗎”們,自然指女眷,她、紀晚苓和相國夫人。

    “剛說了,是國事亦是家事,更是後庭事。無需迴避,你愛聽便聽,嫌煩也可以出去。”

    那當然愛聽。熱鬧誰不愛聽。還是立後的事,還可能是紀晚苓。顧淳風興致昂揚,五味雜陳,拿起身側案几上碟中一顆青豆扔嘴裏,嘎嘣咬碎準備看戲。

    此一聲實在清脆以至於洪亮,紀齊坐她對面,頗嫌棄好一頓擠眉弄眼。

    顧淳風不理他。

    “方纔老師言風口浪尖,其實不至於。”顧星朗緩聲,繼續開口,“晚苓曾有準太子妃之銜,嫡出相國府,德才兼備,確爲最合適人選。朝堂上雖暫無聲音言立後之事,”微頓,“除了信王。但朕相信,一旦要定,晚苓必是衆望所歸。”

    “君上。”紀桓沉聲。

    “全盤考量。”顧星朗道,“拋開老師的一點點私心,單以大局論,若非晚苓,老師以爲誰更合適國不可長久無母,此言雖戲謔,到底在理。遲早,也是要商議的。”

    “中宮之斷,全憑君上心意。自然有許多因素需考量,但此事首先爲君上家事。家和國才能興。而家和與否,外人不知,只君上能斷。”

    “朕自有朕的心意。但治國一項,君臣一體。中宮事大,定奪之前,總要廣納意見。信王已有諫言,分析時局,詳陳利弊,最後結論瑜夫人爲最佳。老師如何考慮此事,朕也很想聽一聽。”

    檐鈴叮咚,比早先要聲弱而零星許多。想是風小了。

    阮雪音往綃幔之後深掩了掩。

    “僅以當下後庭情形論,”半晌,紀桓開口,“四位夫人擇其一,老臣以爲,珍夫人爲最妥。”

    一瞬靜默。

    顧星朗淺開口,似仍有笑意,“怎麼說。”

    “四位夫人性子行事,老臣不得而知,只能從客觀條件着手考慮。瑜夫人與瑾夫人皆出身相門,珮夫人與珍夫人貴爲一國公主。中宮位尊,單看出身,後兩位稍勝。此其一。”紀桓緩答,聲沉而平,

    “公主們生於長於宮廷,對皇室生活、各項規則及其運行邏輯的理解與熟練,也遠勝高門閨秀。中宮掌後庭,公主們的才能與生俱來。此其二。”再沉吟片刻,

    “基於此,珮夫人與珍夫人之間,後者稍勝。珮夫人長於蓬溪山,博聞強識,自是世間凡女所不能及。但中宮職責,一要懂大義,二要知女德,三,也是老臣看來最要緊的,需擅於處理俗世生活,尤其是宮廷生活。凡此種種,”他起身,長揖,

    “君上問老臣想法,臣的判斷,珍夫人爲上佳中宮之選。”

    顧星朗輕點頭,笑意不減,又向紀平:

    “姐夫你覺得呢”

    一會兒兄長一會兒姐夫,這個亂。顧淳風再扔一顆青豆入口,默默翻了個白眼兒。

    “回君上,紀平也作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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