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四百一十四章 桃夭
    臨自與曲京皆在韻水以北。

    花植不似南邊城鎮多,風貌更接近祁南。

    一對小巧飛鳥從二樓窗邊掠過,阮雪音凝眸看一瞬,是白鶺鴒。去夏在挽瀾殿露臺與他對談那些夜晚,也總有白鶺鴒經過。

    令狐邈離開已有半柱香時間。

    阮雪音沒急着走,依舊坐在二樓眺臨自不算斑斕、反顯寧謐的城景。

    她不擔心洛王向韻水城求證。總歸她與白君有協定在先,而粉羽流金鳥此刻已經出發往皇宮投信,告知卻非殿老者今日進展。

    蒼梧那邊,九成可能,他們不會去求證。打草驚蛇,也沒有必要。

    餘下一成風險,只要事情推進夠快,待今日假借競庭歌之名告破,白國君位爭奪已經落定。

    不知他那邊是否安排下去了。她在臨自,最多呆三日。

    暮色始沉,她起身下樓,行至樓梯口覺得不對。

    一個人都沒有。

    已近晚飯時分,又在城外,茶樓空蕩也在情理中。

    但自然的安靜與不自然的安靜,感官上差着十萬八千里。她停在樓梯口,沒去碰扶手,看着腳下筆直傾斜的道道木階,猶豫了一瞬。

    下一瞬她邁步,腳尖先點地,腳跟復落下,踩實,沒有異常。

    她再邁第二步,身後忽起風。

    該是風,極輕不可察。卻強韌,風起同時接連清越聲響,也輕,而亮極,如金玉碎。

    阮雪音不回頭,自覺用了平生最快之步速一路往下狂奔。金玉碎裂之聲有沒有持續再響,她完全注意不到,耳邊風聲不絕,她一口氣奔出了茶樓大門那道格外高的門檻。

    街上行人亦少。

    但盛夏無風。

    她心跳有些快,終迴轉身去看那塊茗溪樓匾。此樓清平,一如來時,那樓梯間金玉碎裂聲便如夢中音鳴。

    分明是兵器相接之聲。分明不是夢。

    最詭異的是,她就這麼出了門,竟沒人追上來討銀錢。令狐邈給過了

    “你們家暗衛不行啊。”忽聽一聲低語就在耳畔,連同溫熱呼吸並蘭芷之氣幽幽滌盪。

    阮雪音耳朵一癢,立時彈開,回頭撞上一張熟臉。

    不算熟,總歸認識,她微蹙眉,“公子真是神龍難見首尾,朝在鎖寧城,夕已入臨自。”

    “龍之一字,亂講不得。小姐慎言。”那人粲笑,桃花眼帶桃花色,“再說這朝夕。鎖寧城已是五月之事,如今六月尾聲,在下就是邊走邊玩兒觀花賞月,也該到了。”

    阮雪音看他一瞬,忽反應,“臨自城內外這些茶樓都是你的”

    那人笑點頭,搖開手裏一把摺扇呼兩回,不像真爲扇風,更像是起架勢,

    “好說。小姐接下來去曲京,那邊的茶樓也都是我的。要提前幫你留最好的座麼”

    看着像個風雅之人,卻經營賭坊;開一堆茶樓吧,名字取得這般不講究。她心下鄙夷,再覺不對,

    “誰說我接下來要去曲京”

    那人煞有介事眨眨眼,“真要去啊。我隨口猜的。”

    阮雪音觀他神色半刻。

    早先茶樓上密談在窗邊,其餘桌座皆遠,沒什麼人,對方該是沒有聽到。

    若聽到了。她心下打鼓。算大事。

    再是立場不明、與家中不親,畢竟姓上官。

    而她冒充了競庭歌。

    “餓了吧”上官宴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她通身布衣,最後將目光釘在左頰那顆痣上,再笑,一搖摺扇挑她下巴,“走,帶你喫飯。”

    阮雪音用全副神情加身勢避讓表達了對這一挑的反感。但她應下了這餐飯。

    金玉碎聲並那句“你們家暗衛不行”須問清楚。還有更多事情可一併探究。自然不能站在大街上探。

    滿桌琳琅,色鮮氣味辣,阮雪音微挑眉,暗忖臨自居然是食辣的。

    “此辣非彼辣,和你們那邊兩般風味,嚐嚐。”上官宴適時開口,舉箸便要給她夾一塊像是爆炒小牛肉。

    “我自己來。”阮雪音也伸筷去盤中夾,連着兩片鮮紅辣椒一起放回碗裏。

    “都說鎖寧城的姑娘個個食辣如食米,你山居數年,倒將這件偏好隨身帶着。惢姬大人也跟着你們喫辣麼”

    “原來公子對蓬溪山也有興趣。”放在過去,她不慣這般單獨與人共餐,尤其男子。

    今非昔比了。她確已經活進了顧星朗在的這個人間。

    “隨口一問。”上官宴將本要夾給對方的牛肉扔自己嘴裏,細細嚼了,笑意紛然,“我一個商人,管你們這些污糟事做什麼是錢賺得不高興還是姑娘瞧得不順眼。”

    “我剛突然在想,公子產業遍青川,既有賭坊,又有茶樓,倒是這大陸上一等一消息靈通的主。”

    上官宴高揚的嘴角一凝,桃花眼灼灼盯向她,旋即笑得更粲,“我說你這古怪性子,卻一口應承了來喫飯。原是想戳我的底。”

    這般說着,拿起手邊酒盞飲半口,

    “姑娘家用心用腦過了頭,再是美貌無雙,難免顯得不可愛。都是些男人的事,你們摻和什麼”

    你們。阮雪音看他半刻,“你同我師妹也有過從”那丫頭去秋還說沒有。

    “尚沒見過呢。”上官宴搖頭,“你們消息也靈,應當知道,蒼梧那地方,我一年也回不去一次。若爲見競庭歌,倒值得去一趟。”他若有所思,邪氣一笑,

    “你幫我約約她慕容至今將她護在蔚宮裏,除非她自己出來,否則根本見不到啊。我與慕容家那幾個也不太熟,不比”

    不比顧星朗。他頓住沒往下說。但阮雪音莫名確定就是此意。因着和顧星朗的交情,他輕而易舉見到了自己,而且,此時此刻,正單獨共晚膳。

    阮雪音心頭一梗。

    無妨吧顧星朗不也十天半個月的跟姑娘們共晚膳

    還是不同的姑娘。

    而她此刻與上官宴共膳,是真有緣故。

    “你見競庭歌做什麼”遂斂思接上。

    “觀美人啊。就差她了。”

    阮雪音略體會此話,“你的意思,其他幾位你都觀過”

    “自然。你以爲我滿青川置產業爲了什麼。”

    爲了觀美人明明荒唐,與此人說話久了,竟也不覺得。

    “所以連”沒想清楚便開口,是近來第二次,她有些懊惱。

    “連紀晚苓我也見過。”上官宴卻像諳讀心之術,一口接上,“你是想問這個吧。”他笑容叵測。

    阮雪音尋思如何將此話題糊弄過去。

    “我覺得你比較好看。”卻聽他繼續,“紀小姐自然也好,那小子喜歡。我喜歡你這樣的。”

    “方纔在茶樓,”阮雪音完全不接此茬,也舉杯,至脣邊發現是酒,沒喝,“那兵器聲怎麼回事我們家暗衛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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