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五百零一章 花河
    從昨夜到今晨那聲耳畔奪命喚之前,顧星朗自覺充沛,雖有些體力消耗,到底神清氣爽。

    是那聲喚之後他開始腿軟。本以爲不過一時反應,頃刻便好,卻是一直軟到了出門,以至於他看阮雪音的眼神也平添三分怨念。

    不知用了多少功夫吹出那兩個字。他忿忿。

    阮雪音更不好過。真情實感甚至添油加醋講完那二字只能出一時之氣,她身上痠痛,又不好叫旁人瞧出來,強忍着如常行動,還沒出槐府的大門便有些走不利索。

    競庭歌腿痛。被慕容峋的大頭沉沉壓了一夜,又兼曲着,晨起到這會兒沒緩過來勁。

    慕容峋脖子痛。睡在競庭歌腿上一夜沒換姿勢,該是落了枕。

    顧淳風脖子和肩都不太對勁。她暗怪沈疾沒幫她調整睡姿,定是睡姿不對纔會肩頸不適。

    沈疾手肘酸。顧淳風高挑矯健,比尋常女子略重些,抱了整晚不敢動,以至於此刻屈伸胳膊不甚靈光。

    阮仲左眼邊有一片明顯青腫。與顧星朗左頰下那片相映成趣

    幾位知情者於同一時間想到相映成趣四字,都覺不地道,匆匆腦中抹了,前前後後同行出門都有種愁雲慘淡之感。

    只紀晚苓無身體不適。卻也慘淡,該沒睡好,眼下烏青一片。

    雪後天霽。

    白河白牆黑瓦水杉的寧安城清雅又樸拙。

    “非封凍時節河是青碧的,更活潑些。崟東五城,寧安最美且靜,很多人都喜歡。”一行人沿河邊慢行往城外歸隊,都走得慢,阮仲眺城景隨口道。

    崟東五城四字如今也成了某些人的心頭刺,講出來,當事者們都不接話。紀晚苓素來妥帖,不慣冷場,很快就耳聞寧安之風土人情與阮仲談了兩句,又道:

    “崟東倒是片喜寧之地,鎖寧,寧安,都以寧入城名。”

    競庭歌不動聲色放慢步子與阮雪音並行,強忍着腿痠不經意道:

    “人家爲你打架,臉上那麼大一塊青,你是問都不問啊。”

    阮雪音亦走得叫苦不迭,也不敢露,只淡聲回:“不方便。”且昨夜酒局究竟怎麼回事,她沒問,顧星朗更沒交待。

    “狠心啊你這女人。他斥顧星朗用情不專,替你不值,信誓旦旦若得到你,定是獨一份的寵愛再不會看旁人一眼。”

    阮雪音聽不得這話,渾身彆扭,正不知如何應對,忽覺不對,“你又如何知道”便瞥不遠處慕容峋,“後半夜聽人說的”

    自然是方纔問的,昨夜哪來的機會說。競庭歌不答,阮雪音壓低聲量再問:

    “我聽說你昨夜也宿在那樓閣上。你如今這身子,怕是不可”

    自己這身輕如燕的都被一方圓桌折騰得少半條命,那樓閣之上喝酒之所定也是冷硬桌几。一念及此,阮雪音甚覺惱怒,怎的這些一國之君們看着衣冠楚楚,卻都這般嗜好獨特

    還是醉酒亂性

    一時看競庭歌眼神平添幾分憐惜,引得後者白眼翻上天也有些紅了臉,“有病吧你,滿腦子什麼亂七糟的。”

    青天白日,確臊得慌。阮雪音斂思,略回憶方纔所見阮仲眼邊傷勢,不比顧星朗輕,後者有她幫忙上藥

    出門前上藥也是好一頓難對付,抹了要吹,吹了要親,沒完沒了。

    “你找機會把這個給他吧。”便從袖中摸出一隻小巧瓷瓶,遞與競庭歌,“洗淨傷處,如常塗抹便可。別說是我給的。”

    競庭歌笑笑,拿了瓷瓶徑直朝阮仲去,

    “小雪給你的,說擦這個臉上傷好得快。”聲亮如雲雀,字字入衆人耳。

    阮仲望過來。

    顧星朗顯然也想望又礙於面子風度姿態種種

    沒回頭望,只腳步稍滯,滯得殺氣騰騰。

    真是豬油蒙了心纔會將這種差事交給競庭歌。悔已不及,阮雪音勉強一笑,走近些道:

    “隨身帶着這些瓶瓶罐罐,剛經庭歌提醒覺得五哥該用得上。”

    顧星朗終於殺氣騰騰回了頭。

    淳風哈欠連天全不在情境中,只沿河觀望忽一指潔白冰面上三三兩兩聚集的船隻:“又開不動船,這是做什麼”

    前面已經沒路了。寧安城依水而建、船比車馬多的意思是,好些區域只有河沒有路,船就是唯一出行依傍。

    “早市。”阮仲答,至顧淳風身側也望河面,“花果時蔬,乾貨器物,每逢初一、十五、三十,從辰時直襬到巳時。”

    “今日二十三啊。”

    “年末了,家家戶戶都在作守歲之備,從二十三到二十九都有。”

    顧淳風一壁點頭,更仔細張望,果見得遠遠近近船隻上盡皆琳琅,瓜果時蔬七彩妍麗,大大小小的手工藝品被冰河流光照得晶瑩無匹。

    “怎麼還有花啊,很豐盛的樣子。大冬天的,也不像梅啊。”

    “除歲玫瑰。”阮雪音也至河畔,立在了淳風另一側,“名爲玫瑰,卻不是薔薇屬,和玫瑰也不像,每年十二月始開直到次年一月。顏色很多,你看着滿船斑斕以爲是不同的花,其實都是它。崟東名產,寧安爲最。”

    顧淳風兩眼發光,“得去瞧瞧吧我還沒逛過這種冰上早市。那除歲玫瑰也有趣,要買幾盆回去。”

    “我們此刻出城,本就要乘冰車過這段河道,可以。”阮仲點頭,隔着淳風向阮雪音,“冰車你會的吧,那年來玩兒過。”

    彷彿是十二歲那年末,她爲數不多回宮守歲的一次,阮佋嫌年年宮中守歲沒意思,擺御駕來了寧安城與民同樂。

    是玩兒過,不在這一片。印象中那段河面更闊大,白茫茫望不到岸,阮佋帶着阮墨兮在場間衆星捧月,她獨在角落裏自己滑,不記得阮仲有否參加。

    “你在西,我在東,看着你好一陣原地打轉滑不動,沒敢過來。”阮仲望着冰面,輕輕笑了,“後悔至今。”

    顧淳風沒見過阮仲笑,聞之忍不住轉頭看,驚奇繼而惱,又莫名惱不出口不好罵。

    “九哥,行嗎”她只得再回半個身徵求顧星朗同意,對方也自往這頭來,自然聽見了前話。

    沒什麼不同意的。此時求什麼他都同意。能指望一個翻了醋缸的男人在這種時候作出什麼明智決定呢他腦子已經丟了,半世英明睿智全餵了狗,只想快些再快些把那女人拽回身邊離什麼破爛五哥遠遠的。

    他心不在焉答一聲好,人已經到了淳風與阮雪音之間,強行擠進去站好也望河面,平聲道:

    “好景緻。”

    亂七糟且酸不拉唧。淳風暗撇嘴。又觀顧星朗站得筆直,正好完全擋住阮仲看阮雪音的全部視線方向,更覺嫌棄。

    妒忌使人失智。她原以爲這種事永不會發生在顧星朗身上。方徹底領悟紀晚苓昨夜之失落不甘追悔莫及。

    少年顧星朗沒爲紀晚苓有過任何失態更遑論失智。至少在淳風的記憶裏沒有過。

    “那個,”她甚覺丟臉,咳一聲,向阮仲,“冰車在哪裏這便出發吧”

    餘下幾人也都跟了上來,聞此安排皆有些目瞪口呆。

    “過河道出城是必須,過便是。逛早市從哪兒冒出來的很閒麼。”競庭歌秀眉高挑,一如二十一年來任何時候,憎惡遊山玩水浪費時間。

    慕容峋也覺不妥,“此赴鎖寧顧兄還有要事須辦,無謂耽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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