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五百一十八章 促膝
    合宮服喪初起陣勢,太子阮佶久病薨逝的消息也已經昭告下,福熙暖閣內往來宮人皆換了着裝,素皚皚更襯崟宮冷清。

    “三百年宮室,到底多了暮西沉之氣。”紀晚苓坐在顧星朗邊,極低輕道。

    顧星朗揚眸看閣中樑柱,朽木味道被雨暈得更濃,“比以爲的要精巧。古舊難掩三百年厚積。”

    紀晚苓一笑,“記得那時候讀崟宮相關記載,你這宮室必定暗沉,很不喜歡。”

    大概是歲時候。結束授課紀桓總會去挽瀾面聖,紀晚苓便繼續同顧星朗待着等父親過來接,兩人有時翻翻閒書,有時下棋,或者談論近趣事,兒時總不缺話題更不缺遊戲。

    顧星朗也笑,“書載與事實還是有差的。更何況,”他頓了頓,突然很想去雩居看看,“屋及烏吧。”

    慕容峋同阮墨兮在另一側,此間談話並不爲第三人聞聽。顧淳風坐不住,拿不準此入崟宮真實目的又不好去問顧星朗,乍回頭看見閣中東西二君皆有佳人相伴,心道世事總不如願:

    該相伴的兩位只顧忙自己的,此刻陪在邊的恰都是不喜歡的。

    誰又知道呢,國君本該花團錦簇前呼後擁,不定人家也很樂在其鄭

    尤其是顧星朗。

    一念及此,她有些着惱,快步至那言笑晏晏的二人跟前,衝紀晚苓道:

    “太無趣了,我想出去逛逛,一起吧。”

    紀晚苓稍怔,“不妥。別我們是客,未經主人準不好隨意走動;現下太子新喪,宮中正忙,饒是打着國賓旗號參觀,仍失禮數。”

    論禮理顧淳風豈贏得了紀晚苓,只得轉而去另一側找主人家定奪。阮墨兮正給慕容峋剝橘子,一瓣瓣細細挑出來喂嘴邊,聞言也是一怔,

    “太子哥哥新喪,本宮待會兒怕是要去幫忙照應,此刻出門”她頗爲難,沉吟不語。

    “難得來一次,淳風下既開口了,禮數之內,墨兮你也可略盡地主之誼。”慕容峋道。

    阮墨兮頗意外回望慕容峋,“聽君上的。”她站起來,“那我帶瑜夫人和淳風下去略走走,順道瞧瞧喪儀進展。”

    慕容峋果然便在三人都出去後起了。

    顧星朗微笑看着他走過來。

    “難得見慕容兄你耍心眼。”

    “有話想同顧兄,只得讓女眷們先回避,不算耍心眼。”

    他就近坐下,與顧星朗共用一案。“缺酒。”

    “太子新喪,要酒不妥。”

    慕容峋點頭,自斟一杯茶,“有個疑問想與顧兄商議。”

    來了。邊境的事還是祁國的底,節骨眼上崟蔚兩軍起爭執必非偶然。顧星朗自有預判他可能會來聊,只沒料到是在此時簇。

    “照理該會比過去好不少。”便聽對方道,“但仍是若即若離,明明邁了一大步,卻像是原地踏步,似乎還退了步。”

    顧星朗確定每個字都入了耳,偏偏一個字沒聽懂。“什麼”

    是好容易叫邊境起了爭鬥,卻沒能猛推一把時局,眼看要被阮仲的督察之令澆熄,又被太子之薨喧賓奪了主

    慕容峋有些黑臉,一咳,“末在蓬溪山不是討論過。”

    顧星朗腦子飛轉。末在蓬溪山是討論過不少事,封亭關疑團,爲君之道,武藝行還是不校

    哪件事邁了一大步封亭關算,眼看就要結了,並非原地踏步更不曾退步。

    爲君之道。他略回憶此番對方表現,沒覺得他邁了一大步,原地踏步比較貼牽

    武藝便更不通。

    若即若離也是個怪詞。他忍不住轉臉瞧他,慕容峋悶下一口茶,

    “近來越發不對了,經常莫名其妙冷臉,上脾氣,除卻朝堂時局相關幾乎不與我閒話。”

    顧星朗又呆了兩瞬,醍醐灌頂,始料未及。邁了一大步這個法,算是很明確他頗覺刮目:“恭喜啊。”

    “我做錯了,顧兄。”

    顧星朗還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形下他支姑娘們出去只是爲了聊競庭歌,朝暖閣大門外望了望,確定無宮人往來,乾咳道:

    “這種事也沒什麼對錯。只要她願意”

    “她不願意。”

    顧星朗一噎好半晌。“慕容兄,”他尋摸措辭,“這個,再是喜歡吧,也要講循序漸進,強歇競先生剛烈,自然惱怒。”

    冷臉上脾氣都算輕的。以競庭歌脾居然沒將其手刃

    慕容峋也比他以爲的要狠辣。

    “不是。她了願意,但心裏不願意。我也是最近才愈加分明。”

    自去冬通信開始,同他聊姑娘確切是聽他有意無意提競庭歌,已有些成了兩人談話慣例。顧星朗徹底從滿腦子時局排布中拔出來,語重心長道: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她其實不願意,就該拿出耐繼續等,都等這麼些年了,還差今年”又頓,“是今年吧”

    “夏。”慕容峋隨口答。

    動作快,顧星朗暗挑眉。但嘴上願意心裏卻不願意是個什麼狀況,他實在想不出,從沒遇到過。

    “她畢竟是你的謀士,與你君臣相稱,出了這種事,恐怕很難過自己這關。你就假作無事發生,還以君臣姿態待她,等她氣順心軟了”

    “她的願意也是我的。如今想來,那願意也是一道試煉,看我會不會不計大局地置她於艱難。世人知她賞她才華者少,更多人以人之心度她以美色成事,風言風語之難聽,想必顧兄你也有耳聞。”

    “我聽得少。”顧星朗中肯答,“當然也可能是我見識過她厲害,打心底不這麼想。”

    慕容峋下意識點頭,“但因我一時欠考慮,此事如今坐了實,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顧星朗默了默。“還有人知道麼”

    “沒櫻她與我有言在先,須絕對保密。”

    糊塗啊。顧星朗也覺棘手,“既後知後覺已經叫她失望,便不能繼續錯下去了。給她名分之前別再胡來”

    “我隨時可以給她名分,是她不要。”

    “一碼事。在她準備好之前,管住你自己。記得今最歡樓我同阮佋的麼,錯便錯了,盡力救,哪怕眼下救不回,來總有機會找補。你知道她要什麼,那便幫她得到,你是國君,最有可能幫她得到。這就是最大的誠意。”

    慕容峋頗受教,半晌問:“你也是這麼拿下阮雪音的”

    顧星朗一怔,“那不是。”旋即驕矜起來,“她原本就喜歡我,初見就拿下了。”

    慕容峋沒來得及辨別此言真僞,姑娘們跨門檻進來。阮墨兮快步至二人跟前,一福,“喪儀會在東宮舉行,再過幾個時辰便該就緒,兩位君上的祭拜,可以放在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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