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五百六十九章 新桃換取舊山河
    青川三百零二年一月初三,崟君阮仲被蔚國競庭歌射殺於凌霄門上,身中奇毒當場身故。

    長立三百年的崟國自此亡,祁蔚以大風堡爲界各據一邊,南北分治。

    戰火摧城,尤其東部與北部;百廢待興,兩國都須儘快定下長官過來主持大局。

    最終決議叫整個大陸譁然。

    考慮風俗及各項地域差異,任何祁官或蔚官都難立時勝任、接管一方;

    再慮崟國民衆重建家園之心情,必要用最能被接受的人選,最好與這片國土有深刻淵源;

    要讓國風民風漸相融,同時還要不斷使各類狀況順暢達天聽,必得是兩國君主無比信重之人。

    重任最後落在了阮雪音與阮墨兮頭上。

    崟國公主,又是兩國皇妃皇后,滿足以上所有條件。唯一問題是身爲女子,這臨時長官究竟算不算官職;若算,那是不是壞了女子不得干政的世代規矩。

    有人議,但當時當刻沒人異議。據聞決議下達之前祁君顧星朗在鎖寧主城道上,就坐在奔宵上,拿出了一樣東西看。

    彷彿是一枚錦囊,裏頭的一張紙。

    很快凌霄門下的蔚君慕容峋也拿出了一樣東西看,彷彿也是一枚錦囊,裏頭的一張紙。

    二位國君有沒有交換眼色,衆說紛紜;細節亦由在場的不同百姓傳出了不同版本,粗略估算,不下二十種。

    但兩國當然是要調動本國臣工過來協作的,崟國舊臣們如何安置,也須細商。

    祁相紀桓此赴邊境隨後戰事起,自然沒回,幾日來都在靜候,很快抵達鎖寧城;蔚國陸現亦至,攜文武官員各六七,迅速投入新政。

    雙方國君皆在皇宮內理政,察民情定方略,同時協商某些爭議城鎮的最終歸屬。

    阮墨兮回來仍居圓恆殿,因着臨時長官的任命,參與了近來大大小小的政議;

    同樣接了重任的阮雪音卻一直不見人,雩居連日只顧星朗獨宿,終於在這天夜裏飄回了橙花香。

    顧星朗回來時她剛沐浴畢,半個人埋在牀榻西側的大木箱中找東西。終於不知找到還是沒找到,總歸累得上不來氣,一仰就地而坐,喘了半天覺得不對,回頭便見顧星朗正在木施邊脫外袍。

    “怎麼進來沒聲的。”她心下突突跳,平復了,旋即站起,至桌邊倒茶喝。

    “除了我又沒人會不問就進來,嚇成這樣。”

    自然不踏實,要找的東西都用給阮仲。兩人從未就此事對過,但阮雪音默認顧星朗猜到了,對方偏不問,到今日隻字未提。

    “我去看眼競庭歌。”

    她飲罷水,旋即至繡屏後套外衣。雩居雖小,於阮仲登基後被添置得妥帖,尤其臥房,更似精雕細琢的尋常人家。

    “他如何了。”

    隔着繡屏問的,完全看不見對方的臉。

    阮雪音穿衣的動作映在繡屏上,明顯僵了僵。“暫時遏着毒性,解藥我還在試。”

    她走出來,方注意到他纏在胸前的紗布一角,露在褪去外袍的裏衣領口。“算起來也有十日了,開始結痂了吧。”

    顧星朗不答,脫了外袍身上鬆快,也至桌邊站着飲茶。一整日連轉顧不上,咕嘟嘟下去又是兩滿杯方覺足。“也許吧,沒注意。”

    “我看看。”阮雪音過去拉他襟口。

    他側身避。

    她再要拉。

    他再側身。

    “藥毒不等人,松半刻都可能叫他丟性命。我實在顧不上。”阮雪音輕聲。

    “我並沒有說什麼。去吧。”

    “競庭歌狀況也糟糕,那日之後我再沒看過她,回來了總要去瞧。”

    “她不是頭回被割脖子了。這次不過割得深些,也是應得。”

    “不是這麼簡單。”阮雪音聲更低,喃喃地,擡眼見他一臉疲態,“我讓她們備水,你先沐浴,我很快回,要喫什麼,往下吩咐便是。”

    顧星朗心道還用你教這滿宮的人如今都要直呼他爲君上。

    競庭歌住在藥園。

    她自己要求的,僻靜,距皇宮各處都遠。那日醫者至,她繃着半縷神魂硬是沒丟意識,只讓止血處理脖間傷口,拒絕號脈。

    直到阮雪音來了,她徹底睡過去,一日一夜之後再醒得知沒出旁的幺蛾子,連日都躺着將養,吃藥進補。

    “那婢子究竟靠不靠得住”

    終於等到阮雪音又出現,她劈頭蓋臉問。

    “她不識藥理,我給什麼她煎什麼,有何靠不住。御醫更沒空也不敢來我的住處查飲食藥膳,你安心便是。”

    “顧星朗不是住在雩居,老有人煎藥他聞不見麼不會問麼若被他知道定會告訴慕容”

    “他白日根本不在,夜裏也經常很晚。外面天翻地覆你不是不知道。倒是你,虛弱得這樣稍有常識便知不止於外傷,又能瞞到幾時”

    “他沒常識,且今日剛受了傷,沒空管我,再過幾日我臉色便會好些,無妨。”

    “慕容峋受傷了”

    “據說是造辦司的人,混在進膳的宮人裏當場行刺。他是什麼身手,全副敏捷都在四肢上,對方匕首剛擦到皮便被劈手腕震脫了。”

    “拷問了麼”

    “嗯。還能有什麼,想不通又不識時務的皇宮舊奴們尋仇唄。我就說一個都不能留,不殺也得通通流放,你們都是好人,放一半留一半,等着吧,明兒個就是顧星朗。”

    無怪她今日回宮戒備森嚴,從雩居到藥園全是精兵,將好好的宮室守得如大獄。

    “這種事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人是殺不完的,化解仇恨的最好方式從來不是殺人,但願有一天你會同意。”阮雪音拿過她手腕搭脈,

    “總有更多人願意好好活着,還有更多人有家人有朋友,想同他們一起好好過完一生。這些人一定比非要赴死的人多,我們應該爲他們多做些事。所謂融合,是以此爲前提。”

    競庭歌靜看阮雪音半晌:

    “真是羨慕啊,出身多麼重要。我爭得這般慘烈,到選人治理一方時,阮墨兮當仁不讓,我的名字連個影兒都沒有。”

    “你目前不是這塊料。還是好好在蒼梧謀你的大業,他日殺心狠心少了,再說治民。”

    “你這算是入了仕途”競庭歌似笑非笑。

    “不算吧。我和阮墨兮是憑公主和后妃的名頭接的這擔子,更像國君的使節,待局勢平穩,也就回歸後庭了。”

    “有這幾年也是好的。”競庭歌一笑,“阮仲凌霄門上大言,女子上學堂開仕途,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種種設想,你要不要試試推行”她放低聲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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