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606章 陵園答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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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霽都城內香課連日,有學成四五分者自覺得了精要,開始手手相傳,教尚未得進茶室的百姓們制香技藝。

    本有些偷偷摸摸,怎料上面卻鼓勵,甚至另闢了幾處地方,篩選出當真手藝佳者爲講師,就此將講堂擴散開來。

    到五月中,霽都城內製香的熱鬧傳得大半個祁國皆知,附近城郡亦來取經,上至官員,下至商人,乃至民衆。

    以至於設香課、開講堂的題目就此上了朝議,柴一諾以自家妹子堂堂課不落的例子述香課之妙,又道這類講堂實可作爲授女課的場所

    琴棋書畫、茶藝刺繡,歷來只大族閨秀鑽習的技藝,讓普通人家的女兒沾染些,於百姓也是福祉。

    再兼大祁疆土擴,祁西新區自有一套治理之法,那頭小姑娘們都開始習淺顯醫藥術了,祁中、祁東也該跟上纔是。

    真正起作用的是最後這段。

    婦人們學不學香、精不精女子技藝,於朝臣們而言是不登大雅堂的事;但融合是大題,祁國東中西三塊這麼一擺,治理以同策,彷彿便成了應有之義。

    一時舉國設女子講堂的初議定下來,先於霽都及周邊城郡試行。講師從霽都城內珮夫人茶室中的得意門生裏篩選,其他技藝譬如琴棋書畫,有擅者,皆可報名自薦爲師。

    總歸是些民生事,且很可能不長久,議了定了,執行下去,沒人再多做文章。

    而五月二十五皇家祭禮,緊接這一波熱鬧浩蕩蕩鋪開了。

    原本欽定的宮內漱瞑殿行祭、只宗室參與,經太史司和禮部司一通嚴謹籌劃,最終變爲漱瞑殿奉牌位,然後滿朝文武隨今上、一衆皇親共赴定宗所在的沐陵祭陵。

    每朝帝后牌位其實都供在奉先堂,所以昔年顧星朗帶阮雪音入寂照閣,自罰長跪也都在奉先堂。1

    漱瞑殿更像一個專爲祭祀準備的宮內所在,比如五月初四戰封太子祭就年年在此處。

    所以漱瞑殿奉牌位,本身已是一項儀程

    由國君將定宗、惠皇后、戰封太子的神龕從奉先堂請過來,再領宗室跪拜默思之禮。

    按理顧星磊的牌位不能供在奉先堂,因並非國君,不合規矩。

    是顧星朗登基後的裁奪,屬於破例。

    五月二十五卯時三刻,漱瞑殿祭禮始。宗室皆至,天未亮透整個皇宮已是禮樂氤氳一片。

    入巳時,滿朝文武素服候於宮門外,君輦出,車馬泱泱前往沐陵。

    到陵園已是大半日後,按規矩,君臣分路段下馬。顧星朗過陵寢門,於明樓前立定;皇親、羣臣分兩翼,陵寢門前立。

    國君行三跪九叩禮,禮畢退東側,待奠幾、酒盞擺好,再回拜褥上跪,祭酒三爵,每祭一爵,各一拜。

    與此同時王公大臣於陵寢門前緊隨君上叩拜,行禮舉哀都須踩着明確時點。諸王最前站着兩位夫人,紀晚苓在右,阮雪音在左,顯然以“右爲上”的傳統昭示位分高下。

    境遇卻相反。

    而陵寢門內的顧星朗正當年,祭祀大典卻無中宮相伴,夫人位上亦不過寥寥兩位,膝下更無一兒半女,與大祁之盛世氣象實不匹配。

    衆臣工垂眸思量這幅畫面,再次憂心上浮,以至於太史司官員正聲念頌文

    顧星朗的親筆,爲悼父兄作,分明動人,文采昭昭,老臣們卻是越聽越憂心,近乎涕淚,深覺放任少年主君這般妄爲是愧對了先君。

    便在祭禮結束、日暮西垂、君臣依次要退出陵園之時,修撰出身而今爲禮部司長官的兩朝老臣嚴雋出列,愴然道:

    “自君上承大統,今已第八年。大祁幅員愈闊,國力日盛,乃君上夙興夜寐之功。然美中不足,承澤殿至今無主,老臣夜來秉燭,輾轉難眠,只覺有負囑託,他日地下面先君,無地自容。君上,”

    嚴雋已近六旬,明年便該告老,歷來受朝野敬重。這般說,提素服跪,聲聲泣:

    “還請君上,儘早確立中宮位,綿延子嗣,盛我大祁香火。”

    定中宮的意思不止於立後。

    是讓後庭大權有人掌,皇后也便能做主爲君上擇美人、充盈後宮,真正開枝散葉。

    黃昏靜謐,陵園附近更只問鴉鳥偶鳴。兩翼臣工中漸或有啜,是無聲附議,匯入暮春晚風中別具哀慟意。

    “嚴卿所言,深得朕心。”半晌顧星朗道,因居高處,其聲尤顯得空明,“中宮之題,朕素有考量,衆卿諫言,也都有計較。一議再議,說不得哪日就定了。”

    此言一出,整座陵園俱是一凜,便連三王周遭空氣都有些滯,蓋因箇中意味,分明已有七分定奪。

    而照如今局勢,定的極可能是

    “臣以爲,”又一人出列,正是諫議大夫杜晟,去歲鳴鑾殿辯時阮雪音應對的第一位,“瑜夫人才德兼備,賢良端敏,實是中宮之位不二之選。”

    羣臣中附和者衆。

    紀桓立右,諸臣之首,如常不附,端容斂色。

    紀晚苓垂眸欠身向顧星朗,“杜大人擡愛,臣妾愧不能當。”

    “瑜夫人若不能當,祁國後庭無人能當。”又一道熟悉音色起,御史丞肖子懷,鳴鑾殿辯時的第二人,“珮夫人精藥理通政務,在寧安輔佐朝臣們治理新區頗有建樹,如今又設講堂、授女課,以才德論,確也出衆。然,”

    好話是都說盡了,功勳一項不落。

    所以接下來的“然”,才中肯,公允之言。

    “自來中宮之位,講才德,講品行,講門第家世,須考量處,不一而足。”已經非常嘴下留情,一句門第家世將不能說的血脈、出身全蓋了,“相權之下,臣也以爲,瑜夫人更閤中宮之義。”

    淳月與淳風並立三王和顧星漠之後,心緒各異,都下意識望顧星朗。

    “去歲鳴鑾殿辯,”只聽杜晟復開口,“珮夫人雖有被構陷之嫌,此案也因證據缺失終作罷,到底,”

    他素有直諫美名,話多且重亦屬尋常,

    “專寵日久,至今無所出,以後妃之德論,失德也。”

    於阮雪音誕育子嗣一項,祁臣們心態其實複雜。便如當日顧淳月與阮雪音西園中對談,有與沒有,都叫人愁。

    那便只能先解當下難,將無所出的罪過明確,至少保住中宮位。而無所出一項,有意還是無意,經鳴鑾殿一役,也很值得推敲。

    陵園復寂,話至此,再火上添油是爲相逼太甚,鬧大了於融合不利。

    顧星朗待要開口。

    阮雪音半步上前,輕一福,“君上,”

    顧星朗看着她。

    此題難辯,已是進了死衚衕,除非。

    “臣妾或已有孕,只不確定,故一直未稟。”

    1311二入寂照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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