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川舊史 >第六百六十九章 四人推演
    “截至今日,這青金塗料共出現在了四處地方。曜星幛山河盤、寂照閣、百鳥朝鳳箏、來自祁宮寶庫的一幅縐紗。”</p>

    溶溶軒內四方桌,競庭歌一壁說,拿支湖筆紙上寫。阮雪音深覺自己和顧星朗陷在這些事裏太久,樂得聽初接棋盤的競庭歌分析——</p>

    必然清醒些,也便很可能有新領悟。</p>

    上官宴在競庭歌鄰座百無聊賴,聽她邊說邊寫便湊近些看,“嘶,寫半天就這麼幾筆橫豎?連個字都沒有。”</p>

    “本就不是寫字。”競庭歌懶理他。</p>

    “她不寫轉不動腦,落筆想得快。”阮雪音頗習慣。</p>

    上官宴頗歎服,抱拳道一聲“蓬溪山傳承果然精妙”。</p>

    “曜星幛、山河盤和寂照閣是最初就有,到此代,分別傳給了小雪、我和顧星朗。”競庭歌繼續,“百鳥朝鳳箏傳給了段惜潤,由她帶來祁宮讓你在去歲發現了,然後又爲推她登鳳位被你們送回去了吧?”</p>

    她看一眼阮雪音,</p>

    “只這幅縐紗,不知誰是傳人。總覺得該是我們認識的人。棋局走到現在,崟國都滅了,東宮藥園的故事,真假幾何總歸是講了,不可能還有棋子沒登場吧。”</p>

    好思路。阮雪音順着往下想,“前年夏天,阿姌還在宮內。廣儲第四庫那回就在她對顧星朗用四姝斬之後不久。是她?”</p>

    競庭歌點頭,“按棋子皆爲先輩後裔的邏輯,有可能。那就要靠你夫君了,把兩年前的事翻出來重審,包括詳問顧淳風,那期間上官姌有沒有離她身側。要往皇家庫房裏塞東西或臨時往去折雪殿的隊伍裏塞東西,太難了吧。”</p>

    幾乎沒可能。廣儲四庫不是隨便開的,尤其第四庫,只認聖諭;還得速開速合,拿完東西裝了箱,半刻不得耽誤。路上再塞就更不可能,衆目睽睽,光開箱就是大動靜。</p>

    “攏回來只看縐紗的事,四種可能。”這般思忖,阮雪音開口,“第一,那縐紗確爲廣儲第四庫之物,被混在李淞隊伍裏的某人或者李淞本人,有意放入箱中送給我;第二,同前提,但並非有意,真的是因其特別,挑了來送我。”</p>

    競庭歌一嗤,“你信麼?”</p>

    “不太信。但以上兩種可能有一個共同值得探究的更深層次,便是這縐紗,來自哪國。”</p>

    國別暗含人的來處,有助猜高人身份。而廣儲第四庫存整個青川的珍寶,有些來自本國敬獻,更多來自其他三國。</p>

    阮雪音說完這句很快搖頭:“不對。這東西不是第四庫的。”</p>

    競庭歌挑眉:“又爲何?”</p>

    “無論本國還是他國敬獻,既儲在只認聖諭的第四庫,總都給歷代君上過目過吧?大祁國君是個個熟悉寂照閣的,無論這幅紗於哪朝被敬獻,當時的祁君都會認出那青金。”</p>

    也就不可能讓其安然進入第四庫而不加研究。</p>

    上官宴歎爲觀止。</p>

    “但不排除百年來有高人混入進出第四庫的宮人裏放東西。”競庭歌試圖找出這段推演中被忽略的可能,“以及,宇文家的寶貝都存在哪裏?”</p>

    萬一也在第四庫,出現這樣一幅紗便不稀奇了。</p>

    阮雪音再搖頭,“宇文家的寶貝必在顧氏接手皇宮後經過祁太祖盤點,那時就有的話,早被發現了。”</p>

    競庭歌認同。“你剛說四種可能。還有兩種沒說。”</p>

    “若不是第四庫的,又排除在路上被開箱強塞,便只可能是,那日傍晚箱子進入折雪殿後,於開箱之瞬被什麼人塞了這縐紗進去,或者,”</p>

    她頓住,深睫在眼瞼之下投落陰影。</p>

    競庭歌聽懂了,“或者在一一收東西入庫房時,被什麼人趁亂放了進去。怎麼想都是這個可能最大。”她似笑非笑望阮雪音,</p>

    “高人在你殿裏。”</p>

    阮雪音腦中很快閃過雲璽和棠梨的臉。</p>

    近正午日色漫,湖光染琉璃色粼粼在三面環窗的溶溶軒內。</p>

    十分沉默。上官宴咳一聲:</p>

    “那小子怎麼還不來?考個試飯都不吃了?”</p>

    恩科就在這幾日,今日殿試,顧星朗坐鎮鳴鑾殿出題審卷。</p>

    “祁君陛下要選拔寒門子弟入朝平恩蔭,”競庭歌懶洋洋,“改革吏治啊,一頓午飯算個屁。”</p>

    上官宴蹙眉:“我有沒有說過,離開阿巖後你又變成了那個討人厭的競庭歌。”</p>

    整句話裏競庭歌只聽見了“阿巖”二字,立時柔聲向阮雪音:“他既沒到,我們三個幹討論也白費力氣,不如接阿巖過來?”</p>

    這般說,展目透窗望呼藍湖初秋色,</p>

    “小小的嬰孩,大好的天氣,悶在屋裏做什麼。”</p>

    阮雪音待要講雲璽她們必會抱着在御花園曬太陽,只聽滌硯聲近,高報聖駕至。</p>

    “行了,外面守着吧。正好。”</p>

    開始養阿巖後,阮雪音不在時總留雲璽在殿內、帶棠梨出來,蓋因前者更穩妥,更能拿主意也鎮得住乳孃。</p>

    所以顧星朗這句意味深長的“正好”,該是說給滌硯,讓他與心上人共賞秋光。</p>

    想及方纔推演,阮雪音忽有些忐忑。</p>

    競庭歌不知道這些嫁娶的雞毛蒜皮,聞聲眺門外,正見顧星朗白衣不沾塵、相當雅逸地進,頗替阮雪音滿意,一時臉上便寫了“滿意”。</p>

    上官宴瞧見,低咳復湊近,“他好看我好看?”</p>

    競庭歌回眼看他滿臉嫌,“都一般。”</p>

    阮雪音已經起身過去,問渴不渴、用過茶點沒,見他額頭薄汗,該因走得太快,拿出絲絹細細擦。</p>

    競庭歌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咬牙切齒低向上官宴:“你若見過從前的阮雪音,此刻定不能忍。”</p>

    “我沒見過從前的阮雪音,此刻已不能忍了。”</p>

    兩人對視一眼,莫名同仇敵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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