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門進來，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門發出咯吱的一聲響。裏頭牀榻邊的文娘子回過頭來，“給他擦一擦身上的血跡。”
“奴婢知曉了。”烏鷺現在葉顧不得害怕，將銅盆放在一邊的架子上，將毛巾放進去繳了繳，小心的給牀上這人擦拭着身上的血跡。
“可是娘子我看着，怕是不好了。”烏鷺有些擔心。她剛纔看見文娘子身後跟了個不人不鬼的進來，當場沒嚇死。
現在這人昏迷不醒的躺在牀上，烏鷺替他擦拭血跡，看着都覺得疼。雖然剛纔文娘子替他紮了針，暫時封閉了血脈，不會再往外流血了，可是身上的創傷都很嚴重，那些被挑斷的手經腳經都需要很航時間才能夠癒合。
“他會活着的，”文娘子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想要活着的人。”哪怕是他當初重生的時候也沒想到要這麼堅強的活下去。
這人對於活着，似乎有一種執念。否則也不可能等到文娘子去了還死命撐着最後的那一口氣了。
這麼頑強的想要活下來，都能夠在亂葬崗裏呆那麼久，更何況現在已經得救了，文娘子相信這人一定會好好地撐住的。
“但願能活下來吧。”小丫頭嘆了口氣，誰都不願意這麼無緣無故的死去。烏鷺洗了三遍帕子，原本清澈的水已經泛起血紅色。她起身打算去換一盆水進來。
文娘子看着她的身影走遠，纔對着那半空處招呼了一聲，“你在我這裏可以現行，那丫頭識我的貼身丫頭，不會說什麼的。”
“是。”那女聲柔柔的應下來，隨後一陣風拂過，將裏頭的隔斷紗簾吹得翻飛。
屋子裏頓時出現個白衣裳的女子，滿頭青絲都披散這，面色蒼白的可怖。一雙眼睛裏含着淚光，先對着文娘子行了禮，“奴家，謝過小天師。”
“罷了，你且看一看他吧。我暫時封鎖了他的血脈，保證靈魂不會有因爲身體太過虛弱而被什麼東西給帶走。沉睡着葉適合養傷，他這身傷病，沒有一兩個月是不可可能好的。”
文娘子招手讓她起來。那女子半飄着近了牀上之人的身側，滿眼都是心疼，卻不敢用手去碰一碰她卻不敢。
文娘子收在眼底，“或許，能夠和我講一講，你與他的關係嗎欠債鬼是生前沒有吧所欠下的債務還清，時候纔會一直跟在債主身邊吧。”
那女子轉過神來，朝着文娘子微微弓了弓身子，“奴家名喚鶯鶯，原爲江南名憐，唱的是花旦”
文娘子頷首，難怪聲音這麼甜膩。不過，居然是江南一帶的名憐嗎文娘子仔細回想了一番，“我記得，江南一帶，有兩家戲班子比較出名，黃家班和崔家班”
鶯鶯保持着極爲恭敬的態度，“小天師聰慧，鶯鶯自小被賣到崔家班。死的時候年方十二。”
這太小了。
文娘子望着面前的女子，也許因爲她一直以來各種表現，讓文娘子以爲這怎麼也該是一個十的姑娘了，卻沒想到還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
“你是怎麼亡的”
鶯鶯笑了笑，有些苦澀，“戲班子裏也有勾心鬥角，鶯鶯雖唱的好，可是後來也會有唱的更好的人來，鶯鶯佔着花旦的位置，有老顧客不遠換人，有些人自然看不下去。鶯鶯是在八月落入江南河而亡的，屍身也沒能安葬。”
難怪會飄蕩這麼久文娘子有些奇怪，“不過這與他有什麼關係零七應該不是那種有空聽戲的角色吧”
鶯鶯搖了搖頭，“鶯鶯是六歲進的崔家班。在哪之前，曾在街頭與父母乞討度日。大人給過鶯鶯一碗粥，並三兩碎銀子。”
這對於一個街頭乞討的小丫頭來說，當真是救命了。
“那之後呢”文娘子奇怪起來。
“之後一直到鶯鶯死，都沒再見過大人了。是我的魂魄一直順着江南河而上，五年前那日在京都看見他，大人那時候正被人追着，他跳入河中躲避，鶯鶯一眼就認出來他了。”
“所以附着在那柄劍上”
“奴家並不知道怎麼附進去的，當時只是很想救一救大人，當清醒過來的時候偶，救已經附在劍上，陪着大人斬落了那幾個追捕之人的頭顱。”
她用嬌嬌柔柔的聲音講述這種事情的時候，總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文娘子大致知道了，這欠債鬼就爲了那一碗粥和幾兩碎銀子，所以一直跟在零七身邊的。因爲有了魂體的存在，所以長劍有了靈氣，才讓劍的主人能夠在多少次險境之中安全脫身。可是又因爲劍有了靈氣，斬落了那麼多人，索然對於零七來說都是敵人，可是對於上天老說這是生靈。殺害了太多的生靈，所以劍身葉沾染了邪氣。
零七和鶯鶯，算是互相成就，呀算是互相拖累吧。文娘子嘆了口氣，有時候上天定下的緣分就是真陽，不能單純的說是好的，也不能單純的說是壞的。
“可是你今日一旦把三魂給我，可就真的成孤魂野鬼，投胎是不行的了，頂多在我這兒一天天消散。憑着你修煉了五年，估摸着三魂散了以後，你頂多能再撐一個月吧。”
鶯鶯笑了笑，“天師放心，鶯鶯不會後悔。只是，希望天師能讓鶯鶯照顧大人到他清醒，再收取鶯鶯的三魂吧。”
這小姑娘落落大方的模樣甚至讓文娘子差點起了惻隱之心，她很快清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點憐憫，“可以推後，我可以允許你在我這裏照顧他到清醒，甚至我可以幫你現行，但是他醒來以後，你的三魂我必須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