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鎖春深 >203.聰明的選擇
    聰明的人都知道不會再這種時候能夠去選擇與誰硬碰硬的,尤其對方還是宋毓,撞上去無異於是粉身碎骨。

    “快請明月姑娘過去”這句話一出,這裏擁堵的人羣纔開始隱隱的攢動起來。

    有人去推開城門處的阻攔,有人給宋毓和明月兩個人都賠罪,然而卻並麼有人去管一管身後那些莫名其妙被攔在這地方一炷香時間的平民百姓。

    畢竟人命如草芥,這些人的時間,也不值錢。

    那靜止的那車車簾子微微晃動,車中的文娘子抿了抿脣,她掀開簾子,將人們臉上的情緒都看了個清清楚楚,都是一張張疲憊而累極了的面龐,看不見任何一丁點對未來的希望。

    原以爲被這麼耽誤以後,這些人多少也會有幾分的生氣,會在心裏抱怨,會在面上流露出幾分怨恨。

    然而文娘子真正看過去的時候,除了疲憊和空洞,竟然無法覺察出別的什麼情緒。那些一張張臉上,或者說已經看不出來什麼情緒了。

    那實在十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們並不去怨恨誰,或者說他們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了,只有人會有七情六慾這種情緒,所以任何妖族要成仙的第一步都是模仿人,先做人,後成仙而已。

    當一個人失去了七情六慾,在他們的臉上只能看出無盡的空洞,這種時候無異於是最可怕的時候。因爲你所看見的這些人,已經是不把自己當人看,不把這條生命當做自己的生命看待。

    彷彿那只是路邊一朵即將枯萎的野花,彷彿懸崖邊上只拽着一點點的野草,更彷彿這只是一條無關緊要的野狗的性命,下一秒被人亂棍打死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那些人已經對自己的性命放棄了,但是卻並不是自願的。畢竟倘若要是可以的話,誰又不想去做一個好好活着的人呢可是之後呢,這個世道逼得他們不得不這樣子去做了。

    因爲只有這樣子去做,才能夠忘卻自己是這麼痛苦的活着的事實。

    這麼活着實在是太過痛苦了,有時候人們是寧願把自己的這條命當做不存在的。可是在這個朝代裏頭,他們更加願意一輩子都這樣。

    也許從牙牙學語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學會了知道了要怎麼樣才能活下去的道理,所以這一生裏頭都活的小心謹慎,甚至於那牛車後頭坐着的娃娃,本該天真的臉上卻照樣佈滿了與大人們一般的臉色。

    是痛苦是絕望,是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過後所剩下的一種無奈,更是一種對自己的放棄,是對身體的放逐,是對這個骯髒世間的唾棄,是他們口中的解脫。

    並不是所有的解脫都是依靠着離開這個世界的。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有着並不能夠離開這裏的理由,他們強迫自己活下去,哪怕是明白像這樣活着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可是他們依舊只能這樣選擇,也只會這樣選擇。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惡。可悲的是那些一張張失去了生機與希望的臉孔,可惡的是那些造成這種緣故的人,是這個骯髒的世間,是這個不讓人們好好活下去的世道,是這個容不下他們的人間。

    有時候,活着真的很累。

    文娘子往後仰着頭,車子感覺不到那種平常馬車裏的晃動,生至於文娘子後頭靠着的車壁也是用了暗色的錦緞包裹着棉織品而連在上頭的,根本就不磕碰。所以這讓文娘子無法去體會那些人坐在牛車上的顛簸之苦。

    她體會不到那些底層人民的感受,哪怕是重生一世真正失去了世家大族的身份地位,真正成了一個孤女,文娘子額女從未體會過那種瀕臨絕境的滋味。

    畢竟她是天師,並不是什麼普通民衆。

    這是文娘子認識到天師好過常人的地方之一。畢竟,怎麼說也是仗着葉識卿的名頭身在外面的弟子,文娘子沒有半點的懼怕之意,她看了一眼外頭那些死氣沉沉的已經不能稱爲人的人們,那種臉上的表情竟然比起壯士斷腕也不遑多讓。

    因爲大家都知道,這麼一過去就當真不會有新的結局出現了。不論這裏的結論是什麼,也都不能夠影響亦或者改變這種地方的。

    車簾子又被風掀開一些,讓文娘子看見了外頭站着的那個人。他穿着大祭司的衣裳,玄色服裝裏隱隱還透露着一股貴氣之意。

    文娘子一眼就看到他了。

    是宋毓,那個大祭司。

    自己現在最應該害怕的人,按道理來說是應該這樣子的。可是說來也奇怪得很,這裏並不應該出現別的情緒,他害怕宋毓發現自己還來不及了呢,可是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可能當真就是因爲方纔宋毓幾句話的幫助,文娘子還當真的不好意思起來。

    要宋毓幫忙,這確實是在意料之外的。

    那簾子掀開的角落只能隱隱的看見那人優越的下顎,長髮飄飄,一身衣裳竟然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多謝。”文娘子最終低聲說了一句。

    馬車越走越遠,守門的幾個守衛頓時像是鬆了口氣一般,有的拍了拍胸脯,也有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那鏡頭的更慘一些,他還得上前給人家道歉,因爲是他先提出來的要看看車裏頭的人是誰,可以說之後的矛盾都是圍繞他自己的話題而進行的。

    他自己知道現在不是什麼得罪人的時候,要想抱住飯碗,不得不這樣子去做而已。所以這人道歉的時候,身子整個人都是在發抖的。

    “主子,”白義以爲自家主子會想往常一樣懶得去管這種小事情,然而出乎意料的,這次他拽了拽宋毓的衣袖,卻也沒能讓宋毓從自己的思想中解放出彩。

    似乎是隔了許久,那些周邊都是貨物或者人在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那些守衛沒有得到命令根本就不敢起身,老實的跪着。

    也算是許久過後,宋毓終歸沙啞着嗓子大,“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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