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鎖春深 >295.失信
    畢竟她也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明明知道肖何害了季家,卻仍舊抱着幻想。

    “不答應又怎麼辦我,已經害慘了季家,不能再害了父親的性命。”季卿卿轉過身來,粉面的桃花妝嬌俏可愛,彷彿她這幾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梁知,你是曲逸吧。”她說的肯定。

    梁知和曲逸,雖然說話一點兒都不像,但季卿卿就是覺着,這個神醫梁知,與天才曲逸是同一個人。

    “他是我弟弟。”梁知挑眉,走到太師椅前坐下,歪斜着身子搭在上頭,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

    季卿卿繞過八開繡牡丹的屏風,她穿了水藍色的繡裙,走起路來彷彿踏了蓮花。“他聽了宛月公主的話害我失了雙眼,若說你不是他,又爲何要來救我”

    不管梁知說的話是真是假,季卿卿都不想追究,她只是心痛,曲逸是她十幾年來,在繡藝上唯一的知己,沒想到他卻害得她家破人亡。

    “是季小姐自己救了自己。”梁知說着,從懷裏掏出來一個精巧的楠檀木盒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絲晚,“去服侍季小姐用了。”

    季卿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此時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風雨欲來夜

    突如其來的大雨,降在肖何出城的那一夜。宛月公主親自送他出了京城,遞給騎在馬背上的他一柄長劍,“肖何,回來以後,你的要求我就都答應。”

    他要代表宛月公主親征,捉拿叛賊清嘯王。

    宛月公主身後是一排排兵將,肖何的目光越過兵將,定格在不遠處的城牆之上,他抿了抿脣,最後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走”一聲令下,千軍萬馬隨他而去。卿卿,等我回來

    待那千軍萬馬走遠以後,城牆之上出現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宛月公主擡眸看去,紅脣漸漸彎起。“來人,傳本宮口諭,放了地牢裏那位。”

    季卿卿在城樓之上,看着公主的傳令官奔馳而去,凜冽的吹起她的裙襬,吹開了她披着的鵝絨氅。遠遠的,她看見宛月公主朝自己看過來,季卿卿莞爾,回頭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你來。”

    一直沉默跟在她身後的梁知走上前去,接過她遞給他的一方繡帕。

    “無論你是不是曲逸,請你代我將這方繡帕轉交給他。這是我曾答應過他的謝師禮。”卻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送出去。

    服了梁知給的藥丸以後,季卿卿又能看見東西了,可她卻覺得,身邊的一切似乎都籠罩在一層黑霧裏,讓人害怕。她注視着遠方,肖何離開的方向,她的光芒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說曲逸是她難得一遇的知己,那肖何,就是她不可喪失的光芒。可惜,她已經陷入了重重黑暗,再也找不到她的光芒。

    梁知緊緊拽着繡帕,瞧着季卿卿從眼前一躍而下,水藍色的繡裙翻飛,好似起舞的蝴蝶。她隨風而下,青絲未亂,眉梢含笑,彷彿初見時的模樣。

    “卿卿”梁知終是沒能忍住,朝着前方撲了過去,可惜也沒能抓住她。

    她像凋零的枯葉,被風吹落,染紅了半片城門。

    宛月公主靜靜看着城牆上的動靜,嘴角揚起的弧度讓人不寒而慄。

    肖何這一走,得了天下,卻也失了卿卿。

    坐看風起雲落時

    二十日後,肖何凱旋歸來,宛月公主宣佈與其的婚期,日子趕得很緊,就訂在二十九日之後。

    恰逢是季卿卿的七七。

    丞相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門口的僮僕皆換了帶紅的衣裳,梁知到的時候,他們正忙着迎接前來拜訪的客人。

    見梁知穿一身布衣,看起來毫不起眼,那僮僕便也不搭理他,只當做沒看見。梁知也不與他計較,將手中的包袱遞到僮僕跟前,“勞煩小哥,替我將這個交給丞相。”

    他說的尊敬,人又生的好看,那僮僕不好拒絕,草草應了,接着問,“敢問公子姓甚名誰,我也好於相爺有個交代。”丞相府可不是什麼東西都收的。

    梁知擡眼看着檀木匾額上的燙金大字,雙眼不自覺眯了起來,他沉默半晌,方纔慢慢答道,“蜀中梁知,代故人送賀禮而已。”

    他從頭到尾都不是曲逸。他只是控制了曲逸的神醫梁知而已。

    風,漸起,吹落一樹瓊花。梁知踏着滿地落花而去,手中是一方尚未繡完的海棠花繡帕,裏面包裹着一個小小的酒罈子,梁知看向它的時候滿眼溫柔。

    這世間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季卿卿很不巧的,處在了陰謀中央,逃脫不開,拒絕不得。“卿卿啊,我帶你去到處看看,看千里江山,看滿川菸草,總有一處,是你喜歡的。”梁知抱着酒罈子,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從此世間再無季家大小姐,也無蜀中神醫梁知,只多了位遊歷天下的浪子。

    丞相府中,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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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下人呈上來的包袱,裏邊是件衣裳,繡的精巧,月蠶絲的料子,搭了金線,是季卿卿最愛的。

    年輕的丞相撫過衣裳,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緒,他注視了良久,才喚人將衣裳連同包袱一起收了下去。

    肖何起身,入眼之處一片繁華,這些佈置都是用季家的錢堆砌的。他輕輕敲打着太師椅的扶手,黑沉的眸底情緒翻涌。

    五歲時他第一次見季卿卿,他就知道,他想跟她一起玩兒。二十五歲時他選擇了成爲攝政公主的駙馬,選擇了除去季家,可是他捨不得動季卿卿。二十六歲,他得了天下,也失了卿卿。

    肖何這一生,都泥濘不堪,而那個能拯救他的人,早已遠去。

    卿卿,卿卿,願你來生,安好無憂,不再見我。

    季卿卿

    我看見了,肖何從宛月公主的車架上下來,高高在上的公主對着肖何卻嬌羞得像個平凡女子。

    那天的光當真刺眼得很,讓我都不能好好看看他的樣子,惱怒氣憤絕望,所有情緒一股腦涌上來,彙集在我的胸口處,化作一灘血淚,我只能不停地喊他,肖何,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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