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自己發疼的耳朵,面色憋得青紫,“你幹什麼?”
顧之棠把弓揹回背上,垂下眼皮看他,一言不發。
婁天華更氣了,大罵道:“陰險小人!居然出暗箭!你想射殺我嗎?有本事堂堂正正比一場!”
憶及剛纔箭矢響起的破空聲,婁天華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幾乎要兩股戰戰了。
若是……若是這窩囊廢的箭術再好一點,準頭再好那麼一點,他可就要死了啊!
顧之棠還是沉默不語,徹底激怒了婁天華。他還想開口怒罵,一旁的博士見他們此處有異,便忙走來查看一番,厲聲問道:“何事?”
婁天華忙道:“博士!顧之棠剛纔用羽箭射我!她想殺我!”
一旁的同窗也走上前來,作證道:“是啊博士,我們都瞧見了。”
博士一雙眼睛凌厲的掃向顧之棠,疾言厲色:“你怎麼說?剛纔可是對着他射箭了?”
居然敢射殺同窗,這可是要嚴懲的!
顧之棠點頭,伸手一指,不僅沒有解釋,反道:“箭在那兒。”
博士不曾想她居然這麼幹脆的承認,一時間憋在胸口的訓斥之語倒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婁天華則是得意囂張道:“博士,她既已承認,便快快罰她!取消她這一次的狩獵資格!”
一羣人紛紛附和。
兵不刃血便幹掉一個敵人,何不樂哉?
可博士許久都不曾說話。
他走到他們身後的一株大樹旁把那支箭拔出來,走到顧之棠跟前,嘆道:“幹得不錯。”
“??”婁天華呆了一瞬,幹得不錯?嫌他沒死嗎??
顧之棠含笑道:“過獎了,計分嗎?”
博士猶豫了一會兒,“積一分。”
他們兩人一搭一和,倒叫婁天華一頭霧水。他回頭看一眼,發現博士手中拿着的不僅僅是那隻羽箭,還有一條小兒臂粗的毒蛇!
顧之棠剛纔那一箭,居然直取七寸,叫它當場斃命!
婁天華面色難看無比,一時青一時紫,可謂精彩紛呈。而剛纔與他作證的同窗此時早溜了,婁天華終是沒說什麼,忿忿走開。
他像落荒而逃,走得極快,卻冷不丁聽見顧之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博士,婁天華冤枉我,可要罰他?”
“這……”
“算了,我顧之棠真君子不記過,不與他計較。”
婁天華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他咬咬牙,這才勉強鎮定的上了馬。
而顧之棠沒了阻礙,早就拍馬而去,只餘下長長的一聲“駕”,留給他一串飛揚的塵土,像在笑話他似的。
婁天華面色更難看幾分。
而顧之棠此時的面色亦是非常難看。
她來晚了一步。
那些學子早她一步,早就把林中藏匿的獵物給驚走了。
此時她揹着弓箭,駕着馬在此時打轉,居然一隻獵物也遇不着。
這樣下去要輸啊。
無法,她只好往更加僻靜無人的地方去,想着能不能撿個漏。
顧之棠心中一喜,也顧不上許多,忙張弓搭箭,遠遠的便射出了好幾箭。
那獵物受驚,跑得更快了,那情形像瘋了一樣。顧之棠策馬往前,正想補幾箭,要它性命時,發現正狂奔亂竄的獵物居然轟然倒地。
嗯?她的箭術居然這麼好嗎?箭箭射中要害了?怎麼這麼大的獵物,倒得這樣快?
等走進了一看……發現是一匹馬。
恩,她把太學用來狩獵的馬射殺了。
這不知是哪個倒黴蛋的馬驚了,居然棄主而逃,背上沒人,她便當做獵物。
顧之棠呆了一瞬,隨後若無其事道:“啊這是誰家的馬?怎麼倒這兒了?真不趕巧。”
言罷便裝作無事發生,要策馬離開。
只是臨行前,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馬的身上不僅僅有她射出去的那幾只羽箭,還有幾處傷口。
像是被什麼動物的爪子劃開,此時還在往外冒血。
原來是此前受過傷了。難怪。
顧之棠眼睛一眯,思索了一番,隨後順着這匹馬奔來的方向騎馬而去。
這些馬都是經過馴養,最是溫順不過。
便是上了戰場,聽到兵刃相擊和廝殺之聲,也不會自亂陣腳,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馬。
可如今卻受驚逃竄,還受了重傷。想來,是嚇着了。
被獵物嚇着了。
能把馬嚇成這模樣,必定是極爲高大威猛的獵物。動物對於這種危險最爲直覺敏銳,想必是嚇得狠了。
這後山雖然有人收拾過,按理來說,是決計不會出現什麼特別危險的獵物,但難保不會出現遺漏意外。
倒黴蛋是真的倒黴,顧之棠只希望自己趕到的時候,不要撿到同窗的屍體。
她一邊策馬,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形,停下來的時候,還不忘用麻藥抹着箭頭。
有備無患。
就在此時,顧之棠聽得不遠處有一聲嘯叫聲,聽着好像——是虎嘯?!
顧之棠面色一變,還沒來得及確定這聲音到底是不是虎嘯時,她胯下的馬卻是先她一步躁動起來。
很不安。
她一顆心直跳,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正想着先返身回去告知博士,順便搬救兵時,便又聽見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聲:“救、救命啊!有人嗎!”
帶着哭腔,聲音還上氣不接下氣的。
顧之棠本來都打馬打算離開了,可此時卻不由得僵了一下。
這極爲熟悉的呼叫聲,可不就是伏子昂?
該死的伏子昂!
盡來拖累她!
讓他不等她!自己亂跑!還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
顧之棠面色鐵青,她絲毫不懷疑,以伏子昂的出息,是決計等不到她搬救兵來的。
這馬已經準備揚蹄,隨時一副要跑的架勢了。
顧之棠只好棄馬步行,往剛纔傳來聲音的方向跑過去。
果不其然,當她走近時,便見伏子昂一身狼狽。而他身旁,還有一隻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