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真是巧了。”她坐了一會兒,也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看着他喝薑湯。
她安靜的時間太過長久,江暮雲一碗薑湯都快喝完了,也不曾見她說話。
江暮雲問道:“四郎何所思?”
顧之棠擡起頭來看他,問了一句話:
“你爹想造反嗎?”
江暮雲聽聞此言,還沒咽乾淨的薑湯不由得一嗆,面色漲得通紅,同時還在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啊咳,咳得滿面通紅,讓他蒼白的面容添上一抹豔色。
顧之棠還在看他。
一本正經,眼睛眨也不眨,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咳嗽。
“四郎你——”
“沒事你先咳着,我知道被噎着很難受。”
“只是我——”
“想好再回答。”
於是江暮雲沉默了。
他認真的思考很久,然後回道:“我父親忠君愛國,爲大齊的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萬萬不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想法的。”
沒有嗎?難道誤判了?可是當年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啊。物證是通敵的書信,上述江孝和外賊是如何圖謀大齊,意圖裏應外合共謀江山。
人證嘛,一個附屬國送來的質子。信誓旦旦說是江孝假借探望之名,實則是見面謀劃商議謀反大計。
顧之棠皺眉,又問道:“那你想造反嗎?”
“不想。”江暮雲撲哧一笑,道:“要說造反,那可非一朝一夕之事。人心,財力,還有……最主要的兵。我爹一個文臣,若是現在纔要造反,要準備也顯得倉促了。這種風險極大的事情,一倉促那就是送命的事情,誰這麼傻?”
頓了頓,江暮雲又補充道:“還是四郎你想造反,所以來策反我了?”
顧之棠睨他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怎麼會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這種話你與我說也就罷了,萬萬不可再與他人說,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
挑起話題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江暮雲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嘆了一口氣,“人生在世,多的是不想做卻不得不做的事情。說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只想做個富貴閒人。”
“比如……做個紈絝?”顧之棠吃了一驚。
江暮雲略微沉吟片刻,“也可以這麼說。我其實,很羨慕四郎。”
顧之棠打量他好幾眼,“做紈絝確實挺舒坦,想做便做啊。”
“我父親會打死我。”
“哦,也是,畢竟江孝大人家教嚴格。”
江暮雲端起空掉的碗,端詳來端詳去,忽然可憐巴巴的問:“四郎你能不能……”
“?”
“再給我來碗薑湯?怪冷的。”
給!難道堂堂將軍府還能少他一碗薑湯嗎?不僅要給,還要豪氣的給!
顧之棠親自拎了一個巨大的酒罈子去了小廚房,“給我滿上!”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來打酒的。
廚娘把薑湯顫巍巍的灌進酒罈卻只灌了半肚子而已。
廚娘害怕,“您看……”誰沒事會煮那麼多薑湯啊!
“喝!”
聽得她這一聲豪氣的叫喚,江暮雲眉頭一皺,“我喝不完……”
如果石向榮此時在這兒,定然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喝!必須喝!四郎給你端的薑湯你不喝完你還是人嗎!
可惜,顧之棠自己沒辦法做出這麼厚臉皮的事情來,於是折了箇中,“允許你只喝一半。”
“不必。”江暮雲道:“四郎與我一道喝就可以喝完了。”
於是……於是她就被拉着一起喝薑湯了。
酒罈裏還帶着酒味,和着薑湯的氣味,這味道果真怪異得很。又嗆又燻人。
別人是酌酒對飲,到他們這兒就變成薑湯對飲,跟個傻子似的。
顧之棠不由得嘆氣,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拎一罈酒來,這薑湯喝多了,真的想吐啊……
薑湯喝不醉人,當顧之棠回到自己房中時依舊異常清醒。
她記得,過些日子,就會下一場春雪。
瑞雪兆豐年,父皇去了宗廟做了法事,祈福來年風調雨順後,又去了獵場。
就是在今年,公主和江暮雲相遇了。
可如今江暮雲連考試都沒有去,自然不能結業出去。
顧之棠不太確定,江暮雲還有沒有機會被邀請。但是她想改變一些事情,她不想讓江暮雲和公主再碰面了。
一碰面那就是後患無窮。
她決定要做點什麼來改變一下,就從不讓江暮雲去狩獵開始。
心裏打定主意後,顧之棠心裏寬慰許多。同時也開始後悔,剛纔爲什麼要給他喝薑湯呢?如果不給,讓他病個半死不活的,只能臥牀度日,這樣不就是永絕後患了嗎?
她真是失策啊失策!不知道現在趁着江暮雲睡覺把他丟水裏再滾一圈還來不來得及?
不過顧之棠倒是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爲她知道,她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不驚醒江暮雲的情況下搬動他,把他扔水裏的,而如果要叫顧成業搭把手,想必他也不會答應,於是只能作罷。
第二天一早起來,顧成業就告知她,江孝一大早就過來尋人,她那同窗已經回去了。
顧之棠“哦”了一聲,並未有什麼表示。
反觀顧成業那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想必是在和江孝兩人的對戰中又穩佔上風,那心情暗爽的模樣全都寫在臉上。
過了年假,顧之棠又回了太學。
這將近一個月沒有看見她的監舍,還真是分外想念。
正當顧之棠一件一件擺好自己的物品時,石向榮就衝進來了。
他黑着一張臉,心情明顯看着不佳。
只是若放在平時,他定然是不管不顧與顧之棠說了,但是今天卻一臉憋着的模樣,實在反常得很。
”四郎,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顧之棠聽見這話,不假思索道:“不當說就別說。”
“不,我還是說吧。”石向榮道義正言辭道:“四郎!男子漢大丈夫!你怎麼可以朝三暮四,見異思遷呢?你有江暮雲了!爲什麼還要去找別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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