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道韶華快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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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硯泠說不下去,全因心寒,心寒至此。太后作爲楚皇的生母,竟然算計親子至此

    做母親的偏心,這件事情寧硯泠本就不理解。她是家中獨女,從來沒有試過和兄弟姐妹爭寵是什麼感覺,更想象不到父母偏心又是什麼感覺。

    寧修遠父母早亡,他自己又整天忙於正事,嫡妻江氏只生這一女,他也沒有言語。寧硯泠在家時,父親只說,女兒教導好了,和兒子便是一樣的。兒子若是教導不好,還不若沒有。

    所以,雖然知道寧家情形的人偶爾會感嘆一下寧硯泠竟會是獨女,可是於寧硯泠來講,並無任何影響。何況叔父家有堂弟寧思瑤,可守器承祧。

    現在,她看到的是一個冷冰冰的天家,看到的是一個比武姜更偏心的母親,一個比鄭伯更無奈的兒子。

    事已至此,已經是很明顯了。從祁赫雁的入宮開始,就是一場謀劃。先不管祁家是否養寇自重,朝中一早兒有人給祁大將軍透了消息。行伍出身的人哪會有什麼心機,怕是連幕僚都沒有罷。只急急地送了女兒入宮,想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卻恰好自己走進了圈套。

    那祁赫雁也算是將門虎女,性格雖然不大貼合人,可是倒也不會算計人,包括她拉攏劉一保,那也是擺在明面兒上說的。因此雖然她祁家有可能擁兵自重,可是自己要恨也絕不會因爲劉一保之事而記恨她。說到底,她們也只是這圈套裏的誘餌罷了。

    這會兒人也齊了,這戲便能開唱了。李公公特特兒當着自己的面兒揭破了她祁家的事兒,姑且不論真假,反正兵部和言官是必要上疏彈劾的。到時候自然推舉定國公葉家,這葉小將軍還怕沒有出頭之日麼

    表面上是祁家和葉家爭兵權,幕後操縱的人卻是太后更可怕的是祁家和葉家都是幌子,太后的目標是楚皇軍國大事竟然是母親算計兒子的工具,天家的母子情真是涼薄至此,叫人膽寒

    李太后怕是根本沒有理會過邊關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兒,別看昨日李公公說得動容。在他的心裏,十萬邊民的生死也抵不上太后娘娘的一根頭髮絲兒只要太后娘娘想辦到的,哪怕禍國殃民、動搖社稷他也會去辦罷

    過幾日,石貞軒的密奏會在適當的時機公開,到時候整個兵部和御史都會齊齊上疏,彈劾祁大將軍。內閣首輔陳俁復行將致仕,必然不會管這事兒,內閣連表態都不會表態。到時候就任由朝臣們吵去,情形兒要越混亂越好。

    這廂邊李太后只管誇祁赫雁做鋪墊,等到時機成熟,她便會給楚皇施壓,立祁赫雁爲皇后。等立後的詔書一下,那就可熱鬧無邊了羣臣勢必一片譁然

    寧硯泠一愣,她叫楚皇看得渾身不自在,哪還敢像剛纔那樣直呼“你”、“我”可是楚皇盯着她,強她再說一遍剛纔說過的話。她不得已,只得道:“就算太后娘娘算計你,就算羣臣都站在你的對立面,不管以後變成什麼情形,我也永遠都效忠陛下,至死不變。”

    “若朕不再是皇帝了呢”

    “我也跟着你。”

    “朕都不是皇帝了,你跟着做什麼呢”

    “我發過誓的,永遠都效忠陛下,至死不變”

    “好,好,好”楚皇一連說了三個好,他猛地放開寧硯泠。寧硯泠沒有防備,險得跌倒在地上,虧得自己強站住了。

    “寧卿家,朕希望你永遠記得今天所說過的話”楚皇背過手,轉過身。

    寧硯泠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情況都成這個樣子了,再說這些還有意義麼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就算她誓死效忠,他們君臣二人不過都是太后案板上的魚肉罷了。

    於是,寧硯泠試探着開口道:“陛下,倘若真如太后娘娘佈局好的那樣”

    寧硯泠卻“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道:“我和公公開玩笑的呢。”

    李公公愣了一下,也跟着笑道:“我的小祖宗,這都是麼時候了,還有心和咱家開這種玩笑”

    寧硯泠嘟嘴道:“看公公緊張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好玩。”說到這裏,她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公公,又道:“方纔看公公這麼緊張,莫非是真的今兒叫我去說這話還真有被陛下砍了的可能”

    “呵呵,哪兒能呀”李公公幹笑了兩聲,道,“咱家現在待你,就跟親爺倆似的。咱家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不要,也定會護你周全的”

    “好的,我也謝謝公公。”寧硯泠笑眯眯地說道,“我記下了,公公可欠我一條命呢,若是哪天我真的遇到不測,公公可不要忘記今天說過的話啊。”

    李公公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隱隱覺着,今日寧硯泠和楚皇之間,定是發生了什麼,怎麼寧硯泠回來以後,整個人兒似乎都不一樣了。這樣的寧硯泠,竟叫他不好拿捏了。

    不過以他在宮裏這麼多年的沉沉浮浮,還不至於在一個黃毛丫頭跟前露了怯。李公公很快回轉過來,道:“不說頑話了,你今日同陛下說得怎麼樣了”

    聽到李公公這麼問,寧硯泠收起臉上所有的笑意,眼睛裏顯出恐懼又絕望的神情。李公公這才發現她衫褪帶垂,連發髻都鬆散了,似乎剛纔和人拉拉扯扯過。

    李公公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心內思忖着這小丫頭今個兒在長樂宮莫不是真的遭遇了什麼不然也不至於剛纔說話這般顛三倒四,與平常大異。他正狐疑亂擬着,只聽寧硯泠緩緩開了口。

    “陛下說了,呼顏族一亂四年,祁家都不能平定。過去還有內閣頂着,現在陳閣老眼看就要致仕,早就無心戀戰。御史已經開始上疏了,祁家眼看要崩,這爛攤子別指望能撂陛下身上陛下管不了,也不想管”寧硯泠放着狠話,眼神都變得陰鷙起來。

    “陛下,陛下當真是這麼說的”李公公幾乎不敢相信。

    他當然不敢相信,從來他得到的情報都是陛下信任祁家,並不想把兵權交給其他人。這怎麼突然一下子就轉了風向呢那後面的戲可還怎麼唱下去呢

    “千真萬確,我就在陛下跟前聽着呢”寧硯泠壓低聲音道,“陛下發好大的脾氣,奏摺都摔了。”

    寧硯泠一壁說,一壁留心看李公公面上的神情。看時機差不多了,她便幽幽嘆氣道:“後面還有呢,我可不敢說。”

    寧硯泠仰面望着他,他仍舊是那個天下之主。

    好得很楚皇包庇縱容祁家,站在了羣臣的對立面。那會兒,內閣只消替楚皇出個罪己詔,無論將來誰當首輔,楚皇都再沒有勇氣與內閣對抗了。甚至,如若與內閣勾兌好,這邊兒楚皇出罪己詔,那邊兒太后就可以下詔廢帝改立廣林王

    寧硯泠想到這裏,心裏怦怦直跳若非廣林王在走之前的那日已經說得明明白白,絕不會當共叔段太后娘娘恐怕真的是會一步一步走到廢帝另立的地步

    她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安慰楚皇,她走上前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怕什麼你已經攀上太后這棵大樹了,只要你規規矩矩地站在太后那邊兒,他日必少不了你的好處”楚皇頹然坐倒在椅子裏,看到奏摺的時候,他心裏就存了幾分揣測。現在看寧硯泠的反應,更是驗證了他的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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