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常得君王帶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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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正九年,孟春時分。

    紅牆黃瓦繞薔薇,銜環乳燕幺低飛。

    “那翠翹落在地上響動,驚得皇帝一轉身。這一轉身就看到了那陳白鷺。”

    “要說這陳白鷺,真是花月不足以喻其貌,芝蘭不足以其潔,玉桂不足以媲其神。實乃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一回顧”

    說書人兀自在茶館裏說得起勁,門前幾個孩童正戲耍得歡。

    “你們見了我還不跪下,我是陳娘娘”一個才留頭的小女孩兒笑道。

    “呸,不知羞,你這個醜八怪哪裏比得上陳娘娘花容月貌”一個剛總角的小男孩兒對着她扮了個鬼臉。

    那小女孩兒聽得“醜八怪”幾個字,竟扁了扁嘴,氣哭了。忽然,肩上搭上了一雙手,皮膚白膩,手指修長。

    茶館裏的說書人正說到,那陳白鷺一朝蒙聖寵,十月產龍子,可是龍子一降世便是死胎。宮人登時悲悲慼慼,漫天烏雲籠罩,飛沙走石。

    此時烏雲竟遮蔽了日頭,一時間狂風大作,地上的砂石被吹得打旋。那小女孩兒害怕起來,正要叫喊。只聽耳邊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道:“別哭,你長得其實很好看。”

    她慢慢回過頭,只見身後站了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身穿藕粉色的衫子,一條寶藍色的襖裙。此時,那少女彎下腰身,安慰她道:“小妹妹,不要哭。天快下雨了,早些回家罷。”

    說罷,那少女又走進茶館,高聲問那書先生道:“你說的這是哪朝哪代的故事”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說書先生瞧那女孩兒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一時也不好判別身份,便陪笑道:“都是些稗說,不過聽個野意兒,何必如此當真”

    少女聽了,不過一笑,卻是明眸皓齒。說書先生正待繼續講下去,只聽那少女道:“我當不當真不要緊,只是京都衛方纔在隔壁街巡視,想來不多時就會巡到這裏,我先問你,總好過他們上來問你罷。”

    那說書先生一聽得京都衛登時變了臉色,急急地收拾東西,對店小二道:“和胡老闆說一聲,我今兒先走了,帳留着下次再與他算罷。”

    也沒等店小二回應,便挾了包袱,從茶館側門出去了。臨出門時還向那少女拱手道:“多謝多謝”

    那少女也不答,只看了看天色,對那幾個孩童道:“快下雨了,你們快些兒回去罷。”說完也出了茶館的門,自往東面去了。

    方纔的小女孩兒對一旁的小男孩兒道:“那姐姐說,我長得很好看,我不是醜八怪。”那小男孩兒聽了,不以爲意,道:“那是姐姐安慰你的,虧得你也信。那個姐姐長得纔是真的好看。”他臉上顯露出嚮往的神色,自言自語道:“難怪娘說,好看的人心腸都好。”

    轉過幾條街,那少女停在一處三架鐵環黑門的宅子前,輕輕地叩了叩門。門開了一條縫,裏面一個老僕見了門外的少女,忙開門讓她進來,又抱怨道:“小姐怎麼只一個人出去逛,鳶兒那丫頭哪兒去了”

    少女笑道:“我原帶她去市集買些針線,沒想到走岔了,估摸着父親快回來了,我就自己先回來了。”

    “咳”老僕嘆道,“老爺早就下朝回來了,說小姐一回來就讓去書房找他呢”

    “父親已經回來了呀”那少女喃喃道,便磨磨蹭蹭地往裏走去。好容易到了書房門口,她擡起手叩了叩門。裏面傳來聲響:“進來”

    中門外是那蜿蜿蜒蜒的送選隊伍,父母送別女兒,有再三囑咐的,希望早日蒙皇恩浩蕩的,有抱頭痛哭的,捨不得骨肉分離的,這其中竟有一人是獨自前來的。

    那是十三道監察御史寧修遠之女,寧硯泠,小字濯卿。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https:.

    寧修遠忙於政事,骨肉至親反到放在一邊,並沒有親來送選。寧夫人不堪忍受離別斷腸之苦,也並沒有送親女到最後一道門。

    寧硯泠出門時,只有一個老家奴喚做趙嬤嬤的出來送她:“小姐,今後一切都要靠您自己了。”趙嬤嬤說罷,便掏出帕子擦眼淚。

    一個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大周天下,當傳萬世。

    當年開國時,布衣國師建安侯曾爲太祖卜卦,說本朝有傳萬世之像,太祖傳太宗,及高宗,又文武穆神,直至今上,已有二百三十六年。

    今上楚皇,名翊棠,神宗李貴妃所出皇長子,六歲封太子,十歲繼位。

    他亮了牙牌,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道:“京都衛辦事,你家可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快點交出來”

    趙嬤嬤畢竟是有了年紀的婦人,雖然心裏害怕,可嘴頭上還硬,犟着道:“京都衛怎麼了我家老爺是都察院御史,你們休得亂來”

    這會兒正值晌午時分,四鄰甚是安靜,這一通吵鬧,早引了十來個街坊出來。只是見着是京都衛,都不敢上前,只敢躲在巷子口,遠遠地看着。

    趙嬤嬤瞅着圍觀的人多,想他們要敢硬闖,自己就先亂嚷起來,鬧個大家不得安生再說。

    可京都衛衆聽了她的話絲毫不爲所動,甚至連個表情也沒有給。黑老三道:“御史就算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妨礙了京都衛辦事也是照抓不誤去把你家管事的叫出來”

    趙嬤嬤硬撐到現在早就心慌意亂了,得了這話,忙不迭地跑了進去。

    巷子口的人漸次多了起來,幾個過路的也駐足,問道:“這家子怎麼了竟惹上了”話到一半,不敢出聲,只敢比個“京都衛”的口型。

    那街坊有家姓黃的,膽子稍大話又多的,這會兒悄聲說與那過路的聽道:“這家子是四年前從姑蘇搬來的,姓寧,聽說是個御史,七品的小官兒罷。有個獨生女兒,今年才十四五歲,方纔那黑老三來,大約是要找她罷”

    “七品是小了點,好歹也算官家小姐,怎麼惹上事情了”

    “不知道,那寧小姐膽子大得很,聽她家老僕說,以前在姑蘇進過新學堂的。”

    “新學堂可不就是新政頒發以後建的學堂,男男女女的,在一塊上的”

    “所以不成個體統呀這會兒惹上了京都衛,不死也要掉層皮”

    她們窸窸窣窣地,聲音稍許大了起來。京都衛中竟有七八個人齊齊轉頭,朝她們側目。他們高大,身着皁衫羅紗,領口鑲嵌了一圈灰白的皮草,竟似禿鷲一般。直看得那幾個婦人面色灰敗,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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