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三百零九章 高臺迢遞絕浮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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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重陽節和往年不一樣了。宮裏幾乎人人都是這麼想的,這話不一定要說出口,只需要在交匯時對換一個眼神,彼此就明白了。

    往年的重陽節,登高是必不可少的節目。除此之外,還有金秋蟹宴。

    然而,今年爲着楚皇大婚且歸政,取士心切,竟將那春闈會試提前至九月,且照着春闈初九的日子,將會試定在了九月初九。這下,禮部尚書與侍郎,牽着翰林院的八名閱卷官,日日來長樂宮書房與楚皇商討要事。

    藉着這個由頭,楚皇早在八月末就求得了李太后的允許:“太后娘娘,今年的重陽登高並蟹宴,就先擱置了罷。”

    “科舉乃爲國取士掄才,哀家難道還不識大體麼”有了這麼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李太后也不得不做出一副識大體的樣子來。

    “其實呢,還不是爲着瑤華宮那位”私下裏,依然有大膽的宮人悄悄議論着。

    聽的人卻和木頭似的,不解其意:“這關瑤華宮那位什麼事了”

    “那位現在懷着身子呢,如何能去登高至於蟹宴那螃蟹更是寒涼之物,如何喫得”

    “哎喲”那人恍然大悟,“這麼說來,陛下當真全是爲了瑤華宮那位,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何止陛下曾當着衆人的面兒說過,倘若瑤華宮那位生下皇子,陛下是要立這皇長子爲太子的皇后娘娘趕緊生個兒子都不中用了”

    那人連連嘖舌:“不得了,不得了祖宗制度,大位傳長不傳幼,可是傳嫡不傳庶的啊”

    “那有什麼用陛下現在叫那位迷得五迷三道的你且看着罷,不等孩子落生,陛下必要升那位的份位的”

    這兩人只顧自己說得爽快,全然不顧有人在背後悄悄聽着。

    “娘娘,如今這閒話竟是了不得,連咱們宮裏都有下作蹄子敢亂嚼舌頭”唐嬤嬤一臉陰鬱地向李太后彙報道。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李太后聽了,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大發雷霆。

    只聽李太后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皇帝大了,不是他小時候那會兒了。外頭人常說的兒大不由娘,如今哀家也不敢十分地管他,只求他別做得太過分就罷了。”

    連着好幾次,李太后在楚皇那裏都沒有討到什麼好兒,反而還被拂了不少面子。因而她也看淡了不少,現下她的心思只在自己膝下那一兒一女身上什麼時候能再找個由頭召廣林王入京,母子倆見上一面,並給他指一門好親事也就罷了。還有凌宜公主,渾過這兩年也該找婆家了

    只要楚皇做得不要太過分,李太后已經打算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當然,她還不知道楚皇已經祕密地派了北鎮撫司統領霍明煦之子霍蘊卓霍小旗,去南直隸辦一樁事務。

    霍蘊卓算是土生土長的京都公子哥兒,他還未出生時,霍明煦就已經是京都衛北鎮撫司的統領了。所幸,霍明煦嚴於律己,對子女更是要求甚嚴。因而霍蘊卓總算沒有長成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

    不過,由於他是家中肚子,從小便由霍夫人、霍老太太寵着,頗有幾分公子哥兒的嬌氣。此番,楚皇命他去應天辦要務,不得走水路,只能走官道。這一路風塵僕僕的,光是快馬就換了五六匹,很是吃了不少苦頭。

    然而,到了應天,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應天是南直隸首府,又緊靠秦淮河,歌舞昇平,比之京都,更有一番繁榮富庶的景象。

    可惜,霍蘊卓有要務在身,無暇顧及這江南美景。更兼之此番所辦的是祕務,因而他隱藏身份,也不同地方上的官員聯絡,更要低調行事,以至於不得不在茶莊酒肆之類的地方打探消息。

    “公子,這是您的茶點。請慢用。”小二手腳麻利地上了一份點心並一壺茶水,正打算去招呼下一個客人。

    “慢着”那桌前坐着的正是霍蘊卓,他裝作不經意地敲了敲桌子,“我跟你打聽個地方,我有個表弟在什麼青陽書院讀書,你可知道那青陽書院在什麼地方”

    小二笑道:“公子怕是遠道而來罷這青陽書院在咱們這應天,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出門問一聲兒,那大街上哪怕是黃口小兒都能帶您去。”

    “好囉嗦”霍蘊卓聽了只笑道,“你且說與我聽怎麼去那書院就罷了。”他面上雖是笑着,心裏卻暗暗喫驚。沒想到這青陽書院竟這般知名他出生於京都衛世家,對於這種事情總是格外敏感,在心裏暗暗盤算着回京後定要將這事稟告父親。

    那小二隻是笑着,待霍蘊卓另外打賞了他五百錢後,他這才殷勤地替他指路,更往櫃檯上取了一支禿筆,又偷偷在賬房那裏偷了一張紙,畫了一副地圖。

    霍蘊卓吃了茶點,從茶館裏出來,搖搖頭暗笑這些南方佬見錢眼開的樣子,又將那地圖掖在袖子裏,自上馬去了。

    青陽書院這會兒正放着假,學生們大多都回去了,連先生們都走了大半。霍蘊卓問了書院裏一個老雜役,只假託是陳就學的親戚。幸好,陳就學沒有回去,那老雜役便給他指了指陳就學的住處,自去打掃庭院不提。

    霍蘊卓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罷”裏面傳出聲音。

    他推了一下門,門果然應聲而開。霍蘊卓忙閃身進屋,關上房門。他這般動靜,早引得陳就學從裏間出來查看了。

    只見陳就學一身青衫,頭上戴着綸巾,一副儒士打扮。他見了霍蘊卓,也不驚訝,只道:“請跟在下到裏間罷。”

    到了裏間,沒等他開口,霍蘊卓便自己掏出腰牌,道:“陳先生,在下是京都衛北鎮撫司小旗霍蘊卓,此番奉皇命而來。”

    陳就學看了看他那腰牌,點點頭,整肅衣冠北向跪下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霍蘊卓站在他面前,筆直如松,他的聲音不大,威嚴卻又不失恭謙,他道:“陛下問陳先生,可願意還朝爲官陛下於高臺之上南望,日日盼望,懇切之情,望先生體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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