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三百一十九章 花落才知三秋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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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來月色車馬稀,這會兒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已經是稀稀落落的了。

    “叔叔,叔叔”寧德豐的聲音從後邊兒傳來。寧思瑤聽見了,只加緊了腳步,快走幾步。忽然,這步子又放慢了下來。他嘆了口氣,竟是停了下來。任由寧德豐從後邊兒直攆上來。

    “叔叔怎麼走了可是那趙賢弟說話不中聽,叔叔生氣了”寧德豐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彎腰打了個長躬,對寧思瑤道:“趙賢弟唐突了叔叔的地方,小侄替他賠不是了。”

    寧思瑤嘆氣道:“不關你的事,只是他說話輕佻,我有些聽不慣罷了。”他頓了頓,又開口道:“我方纔氣不過走了,沒考慮到你,教你難堪了。還希望你不要怪我。”

    “小侄怎麼敢責怪叔叔呢”寧德豐看着寧思瑤認真道,“小侄頭一次帶叔叔出來,誰知竟鬧成這樣,只求叔叔別怪小侄,也別生氣,就是疼小侄了。”

    寧思瑤點點頭,二人結着伴,仍坐了那來時的馬車,這便回去了。

    待回到寧府,寧德豐只在門口下車,說什麼也不進去坐,只說今日時辰已經晚了,便趕着回去,來日再來拜會祖父祖母。寧思瑤也不好強留他,只得由着他去了。

    其實不留他,只因寧思瑤心中也着實打鼓,他今日頭一遭出門結交朋友,竟去了教坊這等煙花之地。雖然寧德豐的話說得好聽,理由似乎也充分。可是如果寧修遠當真問起來,即便能解釋好圓過去,也是一場麻煩。

    更何況他其實幾乎和那教坊中的花魁私定終身了

    寧思瑤因想着,便忐忑不安地進了門。一手捂着胸前那裏還揣着初瑤姑娘的詩集。表贈私物,流連優伶,私定終身,今日之事,無論哪一件被寧修遠知道,恐怕都是要打死的。他想着,背上冷汗都快下來了。怎的今日就到了這個份上

    寧思瑤一面又想起自己許給初瑤姑娘的重諾,心中不禁涌上一陣柔情蜜意。一會兒又想起寧修遠若是得知此事後的反應,額上便是冷汗涔涔。

    “少爺回來了。”林伯舉着燈出來了,他見寧思瑤臉色難堪,更捂着胸口,因問道,“少爺這是怎麼了身子不舒服麼”

    “沒,沒事。”寧思瑤勉強道。

    林伯也沒在意,只自顧自道:“那就好,少爺可喫飯了不曾趙嬤嬤給留了飯了。今日老爺內閣裏有事,也還沒回來呢。那飯要不就端到少爺的房間去喫”

    這話彷彿在黑夜裏點了一盞燈,寧思瑤心頭一亮,豁然開朗,竟是笑道:“好的,那就麻煩林伯了。”

    他只聽得寧修遠不在家,那心頭的擔憂遍一掃而空,至於以後的事情寧思瑤想,待他日自己金榜題名之後,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這麼想着,他的步子竟是輕快了起來。往後那兩日,他只在房裏溫書。初瑤姑娘的詩集,也被他小心地收藏好,這件事連姚氏都不知道。

    兩日後,這便到了這殿試的日子。寧思瑤起身的時候,天還黑着,也看不出這天氣到底好不好。姚氏憂心兒子,心情竟如這天色一般,晦暗不明。

    她也早早地起了身,親自下廚做了寧思瑤愛喫的幾味點心,原想叫他帶在身上,可是剛剛包好又聽寧修遠道:“弟妹不必忙了,這喫食是不許帶入宮中的。”姚氏只得將那幾樣點心裝了碟,催促寧思瑤喫掉。

    寧思瑤知道母親的苦心,竟是將那幾碟點心喫得乾乾淨淨。姚氏先是欣慰,可是復又想到寧思瑤喫得這麼多,萬一積食了怎麼辦自己又白白憂心半日。

    寧修遠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勸道:“弟妹不必過於擔心,這殿試是必經之由。能參加殿試,天下多少讀書人盼都盼不來呢。殿試就好比是龍門一般,阿瑤今日躍過去了,那便是人中之龍”

    姚氏聽了他的話,心下稍稍寬慰。她只對寧修遠道:“這麼多年來大伯費心照顧我們母子,我們母子倆感激不盡,今日是瑤兒的大日子,我婦道人家出不了門,還請大伯務必看顧瑤兒只當,只當是看在那不在了的面兒上”

    寧修遠聽她提及修齊,心下難受,便開口道:“弟妹放心,阿瑤是修齊的兒子,雖說是我的侄子,其實我心裏待他就如親兒子一般今日我必定送他到那最後一道門”

    這話一說出來,那在一旁站了半日卻不說話的江氏並趙嬤嬤臉上可就變了顏色

    要知道當日寧硯泠入宮選秀,寧修遠卻掛心於公務,竟沒有送親女到最後一道門口。那日陪在寧硯泠身邊的,只有趙嬤嬤一個人。今日寧思瑤去參加殿試,寧修遠便說了要親自相送,直送到最後一道門口

    可是大局爲重,江氏和趙嬤嬤心中縱有千般不滿,百般不願,這當口上也拉不下臉和寧修遠吵,只得在心中默默忍了。

    就這麼着,寧思瑤坐上了寧修遠的馬車,和寧修遠一道向那皇宮去了。

    皇宮裏,那早起的人可就多了。今日殿試,楚皇雖不用親自閱卷,可是他畢竟是主考,須得從頭到尾坐鎮在徽啓殿。殿試從日出開始,因此楚皇也得早早地去徽啓殿準備。因而今日連李太后那邊的請安都不去了。

    而寧硯泠因想着寧思瑤今日要參加殿試,更是天不亮就醒了,只睜着眼睛等天明。先前她還想着殿試這日大約可以和阿瑤見上一面,這兩日她突然醒悟過來,如今父親入閣,自己懷胎,阿瑤又要參加殿試,她寧家已經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盛。外頭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看着他們只怕是看好的少,看衰的多

    自己實在不該主動去落這個口舌,正該避嫌纔是寧硯泠因這麼想着,這見一見阿瑤的念頭就此爛在了心裏。連楚皇那日無意中提了一句:“你也早久沒見你兄弟了。”

    寧硯泠只道:“聽說他如今大了,懂事了,我也放心了。這見與不見的,其實也沒甚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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