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秋寒草枯露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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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皇看她面色不佳,並不知她心中的地動山搖,只當是被自己唬住了。閃爍的燭光照在寧硯泠的面上,直映襯得她目光微動,雙頰泛紅。

    楚皇不覺心中一動,便開口道:“朕方纔話說重了。其實你擔憂你父親,也是人之常情。”

    寧硯泠正暗自羞愧,忽然聽得楚皇這般溫和體貼的話語,胸中不禁涌起一陣酸澀熱氣。

    此時,夜已經漸深,那對高高燒着的紅燭也已流下滾滾熱淚。

    “你放心,你既然發誓效忠於朕,朕也定當信守諾言,看顧你父親。”楚皇看着寧硯泠,緩緩道。

    天子之諾,自當一言九鼎。寧硯泠不疑有他,心中雖仍爲父親的所爲感到羞愧,可是眼中滿是感激。她暗自起誓,爲人子者死節於孝,爲人臣者死節於忠,得明君如此,死又何妨

    燭光微動,外頭響起輕輕的叩門聲,竟是尚寢林嬤嬤。寧硯泠親去開了門,林嬤嬤帶着一個才留頭的小少使進來,對寧硯泠笑道:“德嬪娘娘,夜已深了,早些兒伺候陛下安寢罷。”

    說着,她四下裏看了看,發現了那散落一地的棋子,便指揮那小少使都一顆顆拾了起來。林嬤嬤雖然嘴上不說,可是看寧硯泠的眼神又帶了幾分不悅。寧硯泠知她是太后娘娘的人,故只得忍耐着些。

    可是,林嬤嬤拿這份客氣當成了福氣。她雖不好對寧硯泠說什麼,可是對那小少使益發頤指氣使起來,頗有幾分指桑罵槐的味道。那小少使才收拾了地上,林嬤嬤又立刻遣她拿了把燭剪去剪燭花。

    可憐那小少使不過七八歲大,瘦小身量,還沒有燭臺高。這會兒她踮着腳,費勁兒去夠。寧硯泠看了便道:“剪那個做甚,既快安置了,回頭便熄了罷。”

    “不可,不可。”林嬤嬤一聽,忙擺手道,“陛下頭一次歇在娘娘這裏,照規矩這紅燭是要燒一夜的,可不能吹熄了。娘娘千萬留意”

    寧硯泠聽了一愣,只得點頭應着。楚皇不喜林嬤嬤在這裏絮絮叨叨的,便看了寧硯泠一眼。寧硯泠會意,裝着睏倦的樣子,道:“謝謝嬤嬤指點,這會兒夜深了,外頭風大,嬤嬤還是快些兒回去罷。”

    林嬤嬤聽了,只得親自拿了燭剪,剪了燭花,便領着小少使告退了。

    待她們都走了,房裏只剩下寧硯泠和楚皇二人。先前商討朝上的要事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會兒安靜下來,兩人對坐,寧硯泠只覺得有些不尷不尬的。

    她偷瞧楚皇的神色,倒是與往常無異。反倒是寧硯泠自己,偷瞧了一眼之後,想起方纔林嬤嬤的話,臉色微紅。她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了,便別了臉,生怕楚皇看到。

    可惜,這一切盡數落在楚皇眼中。他勾起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對寧硯泠道:“德嬪,朕要安置了。”

    “”寧硯泠聽得他喚自己做“德嬪”,一時竟愣了一下,轉過臉來,卻對上一張微微笑着的臉。

    “陛下微臣給您倒點水梳洗罷。”她小聲說道,便往銅盆裏倒了些熱水,又開櫃子拿了塊簇簇新的帕子。剛想遞給楚皇,卻發現他仍是坐着不動。於是,寧硯泠只得自己挽起袖子,將帕子浸溼擰乾,這才遞給楚皇。

    楚皇沒有接,反倒揚起一邊的眉毛,問她道:“林嬤嬤沒給你看女御樞密麼”

    女御樞密寧硯泠想了想,似乎林嬤嬤來的時候是放了什麼在桌子上,可是自己從頤清池回來就沒看見了,怕是讓綠袖這小丫頭收進抽屜裏了。

    她暗歎了口氣,老老實實道:“林嬤嬤倒是給了,微臣沒看。”她一邊說,一邊偷看楚皇的神色,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說:“請陛下指點,上面可寫了什麼”

    大約是沒料到寧硯泠會這麼問,楚皇的臉上一下子沒繃住,竟露出了一個略帶尷尬的神色。還沒等寧硯泠看清楚,下一刻他馬上皺了皺眉,掩蓋了一下方纔的不自然。

    這個神情變化得太快,以至於寧硯泠在心裏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只見楚皇舒展開眉頭,嘴角微彎,笑着對她說:“上面說,你要幫朕洗漱。”

    什麼啊寧硯泠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楚皇的笑容,更讓她感覺自己可能被戲弄了。可是誰讓她自己沒有看那書呢現在總不好說,等等你是不是在騙我讓我翻書看一看

    她指尖絞了絞手裏的帕子,只得俯下身,幫楚皇擦起臉來。寧硯泠從未替男子做過這等事,只覺心裏突突地跳,手勁兒可着輕輕地擦,近似描摹。

    楚皇閉上眼睛,帕子拂過他的眉骨,沿着他的長眉,直至鬢邊。燭火跳了跳,楚皇的睫毛動了動,寧硯泠疑心自己看錯,只覺得楚皇的面頰上似乎在微微泛紅。可細細一看,又似乎只是映照的燭光。

    天下再沒有畫筆能繪出這樣的一張臉龐,他長眉入鬢,鳳眼緊閉,薄脣微微抿起。寧硯泠早就知他生得好,卻從未敢這樣近地盯着看他。現在他閉着眼睛,自然也不知道寧硯泠是如何放眼去瞧。

    她一時怔松,心道,天下竟有這般好看的人手上不覺慢了下來。

    “好了麼”楚皇突然開口。寧硯泠慌忙收回了遐思,輕輕擦拭了兩下,強壓着心裏的慌亂,道:“陛下,好了。”

    楚皇睜開眼睛,看她那強掩慌亂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見差不多了,便不再往下施展,只自己除了冠冕和外衣。寧硯泠見他自己動手,倒是惶恐了半日,只接手替他放好衣服冠冕。

    “朕困了。”楚皇也不說什麼,直接掀開被子,躺在了牀上。寧硯泠見他躺下,這才鬆了口氣,可轉念一想,自己該睡哪裏四下裏一瞧,似乎也只有牀前有點兒空了。

    寧硯泠撇撇嘴,長樂宮是楚皇的地盤,自己睡地板也就罷了。這會兒都到了自己的瑤華宮,還是得睡地板好在地上有地毯,總該比石板地好睡了罷。

    她這麼想着,便輕手輕腳地開了櫃子,抱了一牀被子出來,正準備鋪在地下。

    “你幹什麼”突然聽得楚皇問話,她忙擡頭往牀上瞧去,只見楚皇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看着她呢。

    “微臣準備睡了”她答得輕如蚊吶。

    “那這又是幹什麼”楚皇眯起眼睛問道,不等寧硯泠回答,他便輕輕拍了拍牀的外側,道,“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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