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辭長向水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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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這種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寧硯泠擡頭,望向那張秋日暖陽中的側臉,眼神竟透着溫柔,濃重得化不開。

    楚皇看着眼前的棋盤,雖然手裏還撥弄着黑子、白子,但是寧硯泠知道,他下得渾不在意。他不過在等自己的答案。

    “回陛下,微臣不知。”寧硯泠開口道,自己的聲音陌生得可怕,彷彿枯萎殘破的薔薇,凋零在風中。

    可是楚皇聽不出來,此刻他的心中滿是柔情蜜意,他甚至對寧硯泠說:“有機會的話,去打聽一下。”說這個話的時候,他的嘴角蘊着笑,他的心裏在想着另一個女孩兒。

    寧硯泠聽了這話,心裏百轉千回。

    原來這雲巔之上的天下之主也會產生求近之心當然只有在面對着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寧硯泠眼睜睜看着他那堅硬冰冷的外殼彷彿被打破一般,他生出了一些普通人的旖思。

    於是他從雲端跌落,宛如一個普通的青年。

    可是隻有那麼一瞬,他稍稍收起自己的放縱的幻想,他又變回了那遙不可及的天下之主。寧硯泠想起顏瀅倩麗的身影,她的美貌如同三秋之月,天下萬姓只有仰頭嘆息的份兒。

    若說當年陳順妃容顏鼎盛時期宛如那月中嫦娥,那麼顏瀅就是那月中嫦娥。想到她和楚皇站在一起的樣子,寧硯泠覺着這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如果勉強想到自己的身上,怕是隻剩下自慚形穢。

    故而,她更多覺得羞愧,愧於自己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其次纔是心傷,和羞愧相比,心傷簡直不值得一提。她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你是臣子啊,怎麼能有如斯的妄想呢

    若是自己的心,也能平靜如水就好了。寧硯泠躺了下去,在枕上輾轉反側。不過是自己的糊塗想頭,僭越了君臣身份,還鬧了這麼一出想着心裏又是悲澀難言。

    外頭響起輕輕的叩門聲,橙心的聲音問道:“妹妹可醒了”

    寧硯泠猛地坐起來,只覺得眼前一黑,忙扶着靠枕,向外喊道:“姐姐你快些兒進來罷”

    橙心端着藥碗進來了,環顧四周,又嗔怪道:“綠袖那丫頭又上哪裏逛去了人影也不見藥煎好了也不去端,得虧我去了一趟小廚房,不然又涼了。”

    說罷,她便走向牀前,要喂寧硯泠喝藥,“咦誰來過了”橙心指着牀前的圈椅,問寧硯泠道。

    “哦,方纔李公公來瞧了瞧,我叫綠袖去送她了。”寧硯泠道。

    橙心聽了,只胡亂答應了一聲,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她也不管,直接在圈椅上坐下了,拿湯匙舀了藥,一口一口地喂寧硯泠喝下。

    寧硯泠喝了藥,覺着心裏稍稍好受些,便歪在枕上,和橙心說話兒。

    “你這是怎麼了”橙心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便是這麼一句問話。

    寧硯泠想了想,剛要回答,卻見橙心擡手製止了她。寧硯泠細看她的臉,竟是秀眉緊蹙。

    “最近你常去長樂宮見陛下罷,很多事兒我也不大敢問,但是今天從長樂宮回來,竟鬧成這個樣子。若你還拿我當姐妹,該對我說實話了。”橙心繃着臉,一氣說了下來,她的嘴角微微顫着,眼裏也瑩瑩點點的淚光,不知是急的,還是愁的。

    寧硯泠嘆氣,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若能瞞着,她寧肯橙心永遠都不要知道。李太后,楚皇,這對母子之間的纏鬥從後宮到朝堂,不是一般人能裹挾進去的,更不要想說全身而退了。

    於是,她回到:“是,陛下。若無其他的事情,微臣先告退了。”

    楚皇點點頭,允了。寧硯泠起身,行禮而去。

    從裏間到書房門口,不過這麼幾十步的距離,一步一步走來,彷彿在心上鑿了一個又一個的眼兒,痛到幾乎失神。真是奇怪啊,爲什麼會這麼難過呢

    寧硯泠走出書房,小春子在門口笑吟吟地等她,道:“寧贊善,讓小奴送你回”他看到了寧硯泠的臉,瞬間臉上笑容全無,連說到一半的話也卡在喉嚨裏。

    看着她那個樣兒,小春子想問又不敢問,勉強半日才擠出一句:“寧贊善,你怎麼了,臉色怎恁的難看”

    “難看很難看麼”寧硯泠撫上自己的臉,喃喃道。她腳下發飄,竟是一歪。小春子忙扶住她,道:“要不先進去歇歇,讓小奴去回陛下一聲,不行的話召個供奉來看看”

    寧硯泠推開他,勉強站直身體,道:“不,我不在這裏待,我要回去。”

    “那讓小奴送你回去。”小春子見她目光灼灼,兩顴發紅,暗道不妙,可又不敢強留她,只得順着她。

    “好,多謝。”寧硯泠說完,擡腳便走,她這一步一步,竟越走越快,如同一陣風,直把小春子甩在後頭。

    小春子在後面跟着,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好容易到了萱室殿,終於趕上了寧硯泠的腳步,他擦汗道:“可終於到了。”

    寧硯泠聽得他這話,彷彿從夢中醒來一般,渾身上下汗淋淋的,兩眼發直,喃喃道:“可算回來了。”一語終了,竟直愣愣地往前撲去。

    小春子嚇得沒死沒活地拉住,慌忙叫喊起來。寧硯泠眼前一黑,耳朵裏灌進了些許驚呼,夾雜着雜亂的腳步聲,隨後便是無知無覺。

    待她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是躺在房裏的牀上,綠袖坐在牀前哭得雙目紅腫。見她醒了,一壁擦淚,一壁是笑,又問:“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可嚇煞我了”

    寧硯泠只覺得心中空空蕩蕩,身體也彷彿飄飄渺渺,就是落不到地上。她掙扎着要起來,綠袖忙扶她起來,又替她墊了好幾個枕頭在身後。

    “我這是怎麼了”寧硯泠心中一片茫然,剛開口,只覺得嘴脣乾裂得疼,“嘶水給我倒點水來。”

    綠袖趕快去倒了一盅子茶來,寧硯泠就她手裏喝了一口,只覺得一絲茶味也無,只有苦澀,便搖頭道:“不要這個,你倒一盅白水來罷。”

    綠袖慌忙將剩下的茶折在漱盂裏,從藤殼暖壺裏倒了些開水出來,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這才遞給寧硯泠。

    寧硯泠一氣喝乾,又是咳嗽,又是氣喘。綠袖爬上來替她拍背順氣,又哭道:“這到底是怎麼了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竟是叫他們給擡回來的”

    “出去去哪裏”寧硯泠疑惑道。

    “還能去哪裏自然是去覲見陛下。”綠袖哭着說道,“回來的時候竟是人事不知,李公公急急地宣了汪供奉來瞧,說什麼汗出撲風,鬱結於內,傷脾,又給開了幾帖藥,這後面小廚房正煎着呢”

    “覲見陛下”寧硯泠喃喃道,忽覺心中酸楚,竟不能忍。

    “你知道她喜歡些甚麼朕想賞賜給她。”

    “朕似乎,有些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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