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宮薔燕歌 >第四百章 柳藏鸚鵡語方知
    不過幾日光景,內廷便帶了劉一保來了。..

    “陛下有旨,將這小奴賜給娘娘。”內廷的馮公公也算是個老人精了,說話圓滑漂亮,盡揀好聽的說,“這小奴原是在莊嬪娘娘處伺候的,因伺候得好,莊嬪娘娘便獻給陛下。”

    “陛下儘想着娘娘呢,這不,差老奴給娘娘送來了。”馮公公滿臉的褶子,這會兒笑成了一朵花。

    這番話可真是摻滿了水,幾乎沒一句是真的。可是,寧硯泠也不以爲意,她只看着劉一保

    幾個月不見,劉一保比先前清減了好多,下巴頦兒都尖了起來。模樣也沒有原先的白淨,倒是黃瘦了不少。

    這會兒馮公公在呢,兩人都忍耐着。待馮公公一走,綠袖便自去關上了門。她心裏氣惱,越性將自己也關在門外,眼不見爲淨罷

    可惜她這番賭氣的樣子,寧硯泠竟是半分沒有察覺。她現在,滿眼裏都是劉一保。

    這關門兒的聲音一響,劉一保就“砰”地一下跪下了。寧硯泠此時什麼也不管了,她只蹲下身去扶他,不覺膝蓋已經碰在了地上。

    他們二人竟是相對而跪。

    “姐姐”劉一保擡起頭,清澈的眼眸裏含滿淚水。他在莊嬪那裏受折磨的時候,都沒能掉下一滴眼淚。

    這會兒見了寧硯泠,他這雙眼睛便似開了閘的河水,汨汨流淚。

    寧硯泠從懷裏掏出帕子,替他擦眼淚,一面自己也撐不住,紅了眼眶,卻還勉強笑道“傻孩子,哭什麼”

    “姐姐,姐姐又,又救,救我一次”劉一保哭得哽咽難言,“姐姐,姐姐爲了我”

    他心裏知道,自己能從莊嬪那裏出來,絕不是方纔馮公公說的那番謊話。事實是,寧硯泠在其中不知道又爲了他做了什麼事情。

    莊嬪折磨他,他可以忍。但是一想到寧硯泠爲了他,不知又做了什麼事情,他心裏便一陣一陣的難受。

    寧硯泠一面替他拭淚,一面道“傻孩子,別想那麼多,以後只安心在這裏住下罷。”

    劉一保似是用盡全力一般,重重地點頭,道“從今以後,我爲姐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寧硯泠忙用帕子掩了他的口,有些嗔怒道“我救你出來,是想你以後能好好地生活,誰要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了這些話以後休要再說”

    見她生氣,劉一保便急了,忙道“姐姐別生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這樣纔對麼”寧硯泠笑道。劉一保這才意識到寧硯泠方纔是假裝嗔怪他,他受寧硯泠感染,也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不一會兒,寧硯泠便召來了常嬤嬤,自帶劉一保下去安頓。她自己則坐在房裏,一時有些發愣。

    前幾日,她光顧着劉一保的事情,日盼夜盼的。其實劉一保說得不錯,寧硯泠能把他從莊嬪那裏弄過來,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不是對楚皇使用幾句話術,就能辦到的。

    是寧硯泠先答應了楚皇的要求,這才求來的賞賜。

    那麼當日楚皇召寧硯泠,到底所爲何事呢寧硯泠此時託着腮,只暗自出神。

    楚皇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唯一能讓楚皇一次又一次有求於她的也只有麗嬪。

    想到這裏,寧硯泠不禁嘆了口氣。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過了三兩天,這日下午,歇完了中覺,寧硯泠就帶了綠袖往西配殿去。

    “姐姐,何苦又來這裏。”一路上,綠袖就嘟了嘴,小聲嘟囔着。這後宮裏,凡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楚皇對麗嬪的別樣心思。

    其他的人倒還罷了,楚皇對她們皆是淡淡的。可是在綠袖看來,寧硯泠常常蒙楚皇宣召,是極有機會可以獨寵的。

    因而,她心裏早存了心思,只將這麗嬪當作了對頭人。平日裏偶爾見了麗嬪身邊的大良使覓晴,也總是不冷不熱的。

    覓晴心思細密,也早察覺了綠袖對她不善。因此這會兒見了寧硯泠和綠袖,她面上雖是帶着笑,可是一舉一動都拖沓得很。

    她慢吞吞地向寧硯泠行禮,又假意笑問“德嬪娘娘是稀客啊,今日怎麼想到咱們娘娘這兒來坐坐了”

    綠袖聽她話裏夾槍帶棒的,心下大爲不滿,便道“我家娘娘忙得很,平日裏自然沒有時間來。不像有些人,整日盤在房裏沒有事情做的。”

    這話裏話外的就是暗示寧硯泠更得聖心,時常伴駕了。覓晴的功夫還不到家,一聽這話,臉都垮下來了。

    她心氣頗高,原本對麗嬪是抱了滿腔的熱情和期望。沒成想,麗嬪雖然豔冠羣芳,卻是冷面冷心,連楚皇特意來見她,她都同他說不上幾句話。

    這會兒聽綠袖這麼說,更是戳中了她的心病,因而她面上就更不好看了。

    “綠袖,休得胡說。”寧硯泠瞧這覓晴臉上有着了惱的神色,她今日是有求於麗嬪的,犯不上得罪她身邊的人,這便開口止住了綠袖。

    綠袖被寧硯泠開口制住,只鼓了鼓腮,她轉眼見覓晴氣白了的臉,面上又露出了笑意“姐姐,我年紀小口無遮攔的,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趕快進去通報一聲罷。”

    這話說得,叫覓晴雖是生氣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氣呼呼地轉身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兒,出來了一個老嬤嬤,道“德嬪娘娘,裏面請。”

    “姐姐,我好像真的把她給氣到了。”綠袖跟在寧硯泠旁邊兒,悄聲說道,“這會兒連面都不露,光叫個老嬤嬤來打發我們。”

    “你呀。”寧硯泠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她拿綠袖,總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在這老嬤嬤既老且聾的,竟是半分也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寧硯泠這就進了麗嬪的房間,只見麗嬪正坐在房裏閉目養神。

    “姐姐正休息呢,妹妹來叨擾了。”寧硯泠忖度着,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開口道。

    麗嬪睜開眼睛,只點點頭。那覓晴便從旁邊兒收拾出一個繡墩,放在椅子上,略有些生硬道“娘娘請這邊兒坐。”

    說畢,沒等寧硯泠坐下,她又出去了,大約是去泡茶。

    綠袖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還在鬧脾氣,便略有些得意地看了寧硯泠一眼。

    寧硯泠只搖搖頭,綠袖這樣小孩子的脾性和把戲她倒不在意,她只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同麗嬪開口講。

    麗嬪的冷,有別於一般性子冷淡的人。她是清冷,彷彿天上的明月一樣,看着皎潔,卻難以接近。

    聽竹軒那次算是個偶然,月光偶然沐浴在身上,卻絲毫不會帶來任何溫暖。縱使夜夜仰望星空,昨日的月色也並不會疊加在今日的月色之上,夜夜都覺得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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