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刺客。
明知不可爲卻依舊迎難而上,甚至不惜拼上性命。
這是死士。
但花琳琅既不是刺客,也不是死士。
她所求的只是最簡單的一件事活下去。
可就是這最簡單的一件事,在此時此刻,對她來說似乎也已經變成了一種奢望。
。。。
當終於將花琳琅逼到了後臺的角落之後,房日兔心中之前的煩躁、擔憂終於獲得了釋放,這也讓他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幾許笑容。
儘管就在數個呼吸之前,他的臉上還因爲察覺到身後突然射來的飛刀而寫滿了凝重與絲絲恐懼。
“花姑娘若是沒有對我起殺心的話,此時的你應當已經逃掉了。”
他的言語之間瀰漫着一股惋惜的味道,似乎是在替面前被逼到角落的花琳琅之前的舉動感到可惜。
當然他心中也的確有些沒有想清楚,花琳琅爲何會突然暴起,想要用暗器偷襲他,明明他當時已經相信了對方的謊言,準備離開後臺了,花琳琅需要做的,只是在他離開之後立刻從後門離開便可以了。
花琳琅咬着牙沒有開口回答,當然,她也沒有必要向房日兔這個敵人解答。
只是她的內心深處,此時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她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是孤身一人。
因爲在她想來,在這泉州府裏想要對付她的,應該只有鎮海幫,以鎮海幫的勢力,定然早就已經將整座廣源茶樓暗中包圍了起來,只要她以異常的方式,例如穿着戲服從後門離開,便立刻就會被鎮海幫的人發現幷包圍、擒拿。
因爲這座廣源茶樓雖然看着只不過是一座上不得檯面的消遣之地,但背後卻是有泉州衛的背景,所以那些鎮海幫的幫衆不敢太過亂來,直接闖入大肆搜捕。
所以,她唯一的生機,就只有先殺了先行進來查探的房日兔,然後易容成對方的模樣,離開後臺混入那些正圍堵着戲臺的客人之中,繼而再行逃離。
配合着她高明的易容術,這一點算不得太難。
但她終究還是小覷了房日兔的身手與警惕心,在兩把飛刀寸功未立的情況下,轉瞬間就被逼到了角落,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雖然我這一次只是想請花姑娘幫一個小忙,但花姑娘如此不情不願,甚至不惜動手傷人,那我就只能得罪了。”
看着被逼到牆角,低垂着頭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的花琳琅,最終還是房日兔這個向來清冷之人再次開了口。
“砰砰砰”
就在房日兔宣告似的說出了目的,行將動手之際,一陣猛烈的砸門聲卻突然傳入了跑的只剩下房日兔、花琳琅二人的後臺中。
“曹小娘子,曹小娘子。”
房日兔忍不住皺眉擔心夜長夢多,心下就要動手之際,叫喊聲卻取代了砸門聲再度響了起來。
“開門啊,開門啊,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裏面,開門,開門,開門啊,你有本事撂挑子,你有本事開門啊,別躲裏面不出聲,你有本事開門啊”
而緊接着便是一段令二人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一大串似乎包含着怨氣的叫罵聲,只不過,這叫罵聲聽起來實在是有些過於奇特,以至於哪怕是之前一直埋着頭的花琳琅在此刻也忍不住一臉愕然的擡起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後門。
但他只是擔心花琳琅會逃走,所以將之反鎖,卻壓根就沒有料到過,竟然會有人敲響這後門。
不過從對方剛剛那一通奇特的叫罵聲之中,房日兔知曉了,對方應該不過就是個氣不過剛剛花琳琅在臺上表現的客人,眼看着前面通往後臺的路被廣源茶樓的人堵住了,所以纔會想到“另闢蹊徑”,翻牆繞到後門,妄圖衝進來與花琳琅討個說法。
雖然能夠想通其中的來龍去脈,但房日兔心中仍舊忍不住想要吐槽兩句。
若是讓不知道的人看到、聽到這一切,只怕心中指不定認爲其口中的那位曹小娘子是幹了偷漢子這等不要臉之事,所以纔會被人堵在門外叫罵呢。
不過就是一齣戲罷了,值得做的這麼絕嗎
“砰”
就在房日兔心中還在吐槽門外叫嚷之人實在是有些太過小題大做與誇張之時,又是一聲大門遭受了重擊的巨響,取代了剛剛的那一陣奇特的叫罵聲。
只是這一次,房日兔的臉上卻沒有了之前的奇怪中夾帶着驚異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與深藏在眼底的一絲緊張。
因爲伴隨着這一聲巨響,後門就有如一張被暴力扯破的宣紙一般碎成了數塊,伴隨着紛飛的木屑倒在了地上,而剛剛那一聲巨響,就宛若它臨終之前的哀鳴。
“怎麼回事”
“什麼聲音”
。。。
而這一聲哀鳴,也傳到了之前被衆多客人圍堵着,後臺外,耳朵完全被客人們的發出的吵鬧噪音所佔據的那些廣源茶樓的掌櫃、茶博士們的耳中,心中大急之下,紛紛一邊叫嚷着,一邊跑了進來。
第一時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的,自然是那個已經作古的倒黴的門板,以及一個站在門外同樣一臉驚愕的看着那破碎門板的年輕人。
衆人立刻便清楚了,這個年輕人便是剛剛那一聲巨響的罪魁禍首。
但馬上,隨着眼角的餘光瞟到後臺角落的房日兔與花琳琅二人,他們就再也顧不得那破碎的門板與一臉驚愕的站在門外的年輕人了。
“你是什麼人其他人呢”
廣源茶樓的掌櫃立刻如臨大敵一般的後退兩步,但嘴上卻發出了最硬氣的詢問,配合着他那後撤步的動作,怎麼看都有些違和。
而在他身後的幾個茶博士則立刻互相眼神示意,最終由最靠近門口的那個茶博士無比小心的悄悄挪動着身子離開,想必應該是去叫人了。
茶博士的動作自然瞞不過房日兔的眼睛,這也使得他原本還有些笑意的臉上,瞬間再度變得難看起來。
留給他的選擇顯然已經不多了,在那個離開的茶博士將護衛茶樓的那些護衛叫來的這片刻時間之內,他能做的,顯然只有直接逃離這一個選項,不同的,只是他在逃離之時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的差別罷了。
不能再等了
瞳孔一縮,房日兔心中已然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