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閆傑,卓峯用了不到半小時把早晨拆車的新聞寫了有800字,傳到宋編輯庫裏,在上報了下題兒,就完活了。
無稿一身輕,只等傳銷來。
坐在工位上,卓峯的心神慢慢收攝了回來,發着呆,正琢磨着傳銷的選題,手機就響了,是蘇夢琪來電,催促回家裏喫中午飯。
聽着蘇夢琪那脆脆的聲音,卓峯心裏“咯噔”的一下,千算萬算,還是忘了給蘇夢琪說一下這個事情了,心中有些煩悶,又拿出一根菸吸着,拖着步子下樓回到家中。
“還吸啊,掐了,掐了,你剛在屋子都吸了多少了?弄得滿屋子都是煙,剛開門我還以爲家裏着火了呢,嚇我一跳。”蘇夢琪一邊把飯菜端上飯桌,一邊瞪着眼嗔道。
“啊,掐了,嘿嘿,嘿嘿。”看到滿桌子香噴噴的飯菜,卓峯心情大好,把煙一掐,彈到垃圾桶中,笑嘻嘻地跑到飯桌前坐正做好,準備喫飯。
午飯是菠菜粉絲、香腸、韭菜雞蛋,烙餅加一份涼菜,葷素皆有,簡單快捷,卓峯平生最喜歡喫烙餅,拿起一張餅,然後捲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大蔥,抹了點兒醬汁,就那麼嚼了起來。
嗯,夠味。
“看你那喫樣,我買了三張烙餅,足夠你喫兩頓的了,”蘇夢琪擡起蔥白玉手,又給卓峯捲了一套,順口問道,“對了,剛你在屋子裏瞎琢磨什麼來着?”
“這個,”卓峯嚼着大餅的嘴巴瞬間不再動了,不知道說什麼好,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還真有點賤,放着大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千里之外的江濱市臥底什麼傳銷去,真是腦子壞掉了。
可是,自己既然是深度記者,做的就是這種深度選題,今天不去做,後天就得去,後天你不去,早晚也得去,一個月兩篇雷打不動,除非你不在這個崗位,不再是深度記者。
他心情稍稍有些黯然,終於也知曉了邢兆龍當時爲何放棄去採訪天璽集團了,那是有了牽掛,那是有了更重要的責任需要自己去承擔。
“夢琪,對不起,這件事我沒有給你商量就定了,我要去臥底一個傳銷團伙。”卓峯的聲音有些低沉,他不知道蘇夢琪是個什麼態度,是否同意自己去,如果不同意,自己又怎麼去平衡家庭和工作之間的關係。
是放棄採訪?還是委屈佳人?
聽到卓峯的回答,蘇夢琪眼神微微一呆,剛要拿筷子的手,收了回來,自己離家出走,剛剛跟着卓峯來到青城市沒幾天,剛剛還在計劃買房,規劃美好的明天的時候,卓峯就要外出採訪了,還是比較危險的臥底採訪。
她心中極是不願意,不願分離,過年期間那種折磨她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重複一次,但她曾經也是記者,也知曉卓峯的工作紀律和工作性質。
卓峯是深度記者,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去做這種深度選題。
出乎卓峯意料,蘇夢琪僅僅愣了片刻,就緩了過來,給他夾了一口菜,問道:“什麼時候走?”
語調很平靜。
“不知道,先去買設備,然後得去接頭,接上頭就出發。”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計劃是一週,也許早也許晚,放心,我會和家裏一直保持聯繫,一旦出來就聯繫你,這次採訪應該沒什麼意外情況,估計就是喫點苦,瘦幾斤肉。”卓峯安慰着,屢次三番讓蘇夢琪擔驚受怕,甚至委屈受難,他內心覺得很對不住她,他決定將來一定要好好地對她。
“就怕萬一,你都遇到好幾次意外情況了。”
“放心,沒有萬一,只有一萬。”
“今晚不許走,陪我一晚。”
“下午去買設備,然後才聯繫小王,應該走不了。”
“去了,離那裏的女人遠點兒,不許招蜂引蝶、勾三搭四。”
蘇夢琪問着、叮囑着,卓峯答着、安慰着,一頓飯就這麼沒滋沒味地喫完了。
下午,卓峯去購置設備,聯繫小王,佈置採訪,蘇夢琪沒有去看房,而是忙前忙後,置辦了一桌子豐盛的晚宴,爆炒腰花、清燉羊肉、韭菜雞蛋……
當晚,兩人抵死纏綿。
第二日,蘇夢琪依然沒去看房,又置辦了紅燒黃鱔、清蒸鵪鶉,驢肉拼盤……
當晚,蘇夢琪又癡纏了卓峯一晚。
第三日,依然如此。
直到第四日,卓峯終於接上頭了,告別了一臉擔憂的蘇夢琪,奔向了千里之外的江濱市,只是腳步有些虛浮,臉色有些發白。
蘇夢琪拿着卓峯的手機有些呆呆地送別,望着他那逐漸消失的背影,眼中淚光閃現,耳邊不斷地迴響着卓峯剛剛叮囑着的那些話兒:“我走這幾天,別在家裏窩着了,沒事多出去逛逛,我也覺得勝利小區那房子不錯,有合意的就下了定。”
“喏,這是我手機,這可是我喫飯的傢伙,你可得幫我看好了,有了線報你就直接轉給閆傑吧,這小子這個月任務有點緊,如果是呂銳立的線索,給我留着,他的都是猛料。”
“還有,這幾天別忘了幫我打新股,密碼是:,如果中了,記得繳款,不懂就問下魏編輯,她炒股老厲害了。”
“不用擔心,什麼風浪我沒見過,如果想我了,就找梁主編打聽打聽,我會每天給家裏聯繫。”
“對了,大柳樹那個土木工程中期款我委託閆傑去鼓搗了,盯着點兒手機,看看款項啥時候到賬。”
絮絮叨叨,有些事無鉅細的叮囑,像上戰場的戰士留下的遺囑一般,這讓蘇夢琪心神頗有些不寧,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兒,可又一時之間說不上什麼來,只能傻傻地等待卓峯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