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將軍在上 >第十章 明察秋毫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心中都燃起迅速查案的熊熊烈火。

    葉昭也向皇上討了假,皇上便將陪東夏混球的職責暫時轉給年近六十,發福嚴重的祕書監牛大人,讓他每天用兩條小短腿撐着碩大的身子,和精力旺盛的伊諾皇子一起遊山玩水,今天去東海,明天去騎射,後天去爬西山,幾步路就累得他虛汗淋漓,臉上還要撐着微笑,不要怠慢了貴賓。

    牛大人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趕緊吩咐任上京通判的兒子大力協助葉昭辦案,務求讓他爹早日脫離苦海。牛通判是個孝順兒子,趕緊丟下其他不着緊的事務後,向京兆尹稟報,點齊最老練的人手,親自去幫夏玉瑾破案。

    因爲李大師沒有親人,所以屋子還保持着案發時的情景,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和地上暗褐色的血跡很不相稱。夏玉瑾上躥下跳地翻箱倒櫃,搜查李大師藏着的私貨:“嘖嘖,這張柳道人的書法應該是騙回來的真貨,還有莫雲清的奔牛圖,咦?這暗格裏是海外鑄金大師做的琉璃八寶塔,真貨還是假貨?這死老頭是怎麼弄到手的?反正他沒繼承人,東西都要充公,我偷偷帶兩件走,牛大人你會睜一眼閉一隻眼吧?”

    牛通判是個嚴肅到有些古板的人,他一邊讓人把東西統統收起來上繳,一邊把某人的話統統當屁放了,然後對葉昭交代起正事來:“兇手殺人後立刻離開,沒有翻動屋子裏的東西。目的不是謀財害命,應是復仇或其他原因。”

    葉昭衝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正愛不釋手地拎着個越窯燒製的珍品筆洗鑑賞,隨便用鼻子應了兩聲。

    牛通判繼續對葉昭道:“周圍鄰居都打聽過,半夜沒聽見任何怪異的聲音。”

    葉昭繼續對夏玉瑾叫:“聽到沒有?”

    夏玉瑾把筆洗塞進衣袖內,拍拍負責收東西的小吏道:“爺先拿回去玩幾天,辨明真僞,確認是否與案情相關,然後直接送呈皇上,你和那個叫什麼的負責官員說一聲。”他轉過身,見葉昭和牛通判四隻眼睛都死死盯着自己,嚇了一跳,趕緊捂着袖子,賭咒發誓道,“我真會還的!”

    牛通判語重心長道:“郡王啊……”

    夏玉瑾不耐煩地揉揉耳朵道:“聽到了,鄰居沒聽到怪異聲音,那不怪異的聲音總該聽到了吧?問問都有些什麼,說不定也有些線索。”

    不怪異的聲音聽來有什麼用?牛通判不說話,冷冷看着他胡鬧去。

    屋外擠滿了四鄰八里的百姓,正在竊竊私語看熱鬧和美人,聽見問話,紛紛笑起來。有幾個膽大的傢伙叫道:“杜婆婆家的夜哭郎鬧了一晚上!”“野貓在叫春!”“打更!”“烏鴉叫!”“還有吝嗇羅罵媳婦的聲音!這傢伙真不是東西。”

    吝嗇羅罵罵咧咧道:“那敗家的婆娘,散財的蠢貨,能不罵嗎?”

    看他不順眼的女人都左一句右一句嘲諷他:“你那敗家的媳婦是又多吃了半碗飯?還是燒菜多放了兩把鹽?”“肯定是給他縫褲子的時候多縫了幾針,嫌浪費線了。”“沒見過那麼不像話的男人。”

    吝嗇羅急了:“那天喫晚飯,半個拳頭大的雜糧饅頭掉到地上,不過是給狗舔了口。我說拿去井邊洗洗,留着明早吃了,她居然嫌髒,趁我不注意,偷偷丟給外面的小乞丐,這還不夠敗家嗎?!”

    衆人笑得直不起腰。

    夏玉瑾也跟着笑了半晌,腦中靈光一顯,問:“那小乞丐在哪裏?”

    吝嗇羅趕緊點頭哈腰道:“那個混賬小子,得了饅頭就溜了,要不是半夜才發現,饅頭已經保不住了,我絕不放過他。”

    夏玉瑾又問:“他經常在這附近徘徊?”

    吝嗇羅道:“是的,這附近敗家婆娘多,他也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平時不見影,聞到飯香就開始挨家挨戶叩門。”

    夏玉瑾想了想,問:“你真不知道他住哪裏?”

    吝嗇羅:“這個……不太清楚。”

    夏玉瑾摸出塊銀子在他面前揚了揚,然後收回去:“不知道啊,那就算了吧。”

    “我媳婦肯定知道!郡王大人等等我——”吝嗇羅跳起來,比兔子還快推開人羣,跑了幾步,警告衆人,“賞錢是我的,誰敢搶就和誰拼命!”他趁衆人還沒反應過來,迅速衝回家去,片刻後又衝了回來,癱在地上,喘着粗氣,然後盯着夏玉瑾摸過銀子的芊芊玉手,充滿感情道:“媳婦說,那孩子是可憐人,母親死後,居無定所,又怕惡狗,便在附近那棵大榕樹的樹枝上搭了幾塊破木板,睡在上頭。”

    夏玉瑾將銀子丟給他,笑道:“給你媳婦買饅頭的。”

    吝嗇羅在鬨笑聲中,歡天喜地跑了。

    葉昭若有所思地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那棵大榕樹,猛地躍起,踩着屋檐,幾個跳躍,躥上樹梢,卻見榕樹高處,有幾根粗粗的麻繩編了個網,像牀似地掛在樹丫間,裏面墊着條破氈子,上面還用布條綁了幾塊遮雨用的木板,還丟了塊啃掉大半的雞骨頭。

    “沒有人。”她在枝葉中探出頭來。

    “莫非跑了?”牛通判喃喃道,“爲何這些天我們挨家挨戶搜查問話的時候,沒見過這個人?”

    葉昭道:“樹上視野很清晰,他可能看到了什麼,心裏害怕,所以逃了。”

    牛通判拍拍腦袋,懊惱道:“我怎麼漏了這點?”

    夏玉瑾安慰:“沒事,不要太沮喪,你還是個好官,就是墨守成規了點,想不到樹上能住人是正常的,以後要向我學習,明察秋毫纔行。”

    牛通判恢復嚴肅,感嘆道:“是啊,樹上住人聞所未聞,是下官疏忽了,夏郡王運氣真好,隨便破個案,線索能手到擒來,真是有神佛庇佑的高人。”

    夏玉瑾大言不慚:“別嫉妒,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牛通判贊同:“可惜下官沒這福分。”

    夏玉瑾彷彿聽不出他話中的諷刺,笑嘻嘻地說:“你要多去燒香拜拜,說不準神佛就保佑你了。”

    牛通判想了想,問剛從樹上跳下的葉昭:“將軍從不燒香吧?”

    葉昭不假思索:“嗯。”

    不燒香等於神佛不保佑,神佛不保佑等於運氣不好,運氣不好所以嫁了個無理取鬧之徒。夏玉瑾聽出弦外之意,辯無可辯,一個人蹲角落生悶氣,看牛通判派人去到處搜索小乞丐的下落。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葉昭終於想通了,開口道:“我運氣並不差。”

    夏玉瑾對她的反應速度感到五味陳雜,然後耀武揚威地看向牛通判,試圖要向所有人證明媳婦是護着自己的,問:“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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