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車剛開到半路,被他隨意扔在一旁連續響了好幾回,他都沒有多看一眼。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個未曾備註過的數字號碼不停在屏幕上閃爍,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後,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終於停下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噪音騷擾。
緊接着,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再次響起。
不過這一次不是電話了,而是收到短信的提醒聲,一條又一條。
再連續收到至少七八條短信後,沉浸在工作中的陸晏沉終於不耐煩了,眉峯冷冷皺起,他停下手裏的工作,側身拿過手機。
下一秒,他直接將手機關機,扔進了扶手箱裏。
車廂終於陷入了一片安靜中。
一小時四十幾分鍾後,轎車緩緩駛入了國際機場的地下車庫,平穩地停在車位上。
司機拉好手剎,小心的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卻只看見自家總裁頭也不擡,十指飛快的在筆記本上敲擊着什麼,耳朵上戴着的藍牙耳機正一閃一閃的泛出藍光,顯然還在工作狀態,竟連已經抵達目的地都沒有發現……
司機心裏頓時有點發苦。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時間顯示已經是下午一點過十分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祕書之前就提醒過老闆,那位向小姐的飛機抵達時間是中午十二點過七分。
國際航班除非是出現極爲嚴重的特殊狀況,否則一般不會出現延誤。
說是什麼時間到,基本就是什麼時間。
誤差基本不大。
何況向小姐乘坐的是私人專機,走得國際專航線,幾乎不可能出現延誤的狀況。
早在半路上的時候,他就聽到老闆的手機響個不停,又是電話又是短信,估計也是向小姐的隨行人員打來的。
這也就是說……
向小姐和寧少爺的專機估計早就降落了,而自家總裁說是來接機的,卻硬生生晚了一個多小姐。
甚至明明已經到了,還一副不急着去接人的樣子。
這……這可叫人怎麼說?
萬一耽誤的時間太久,向小姐帶着寧少爺先走了,那總裁豈不是白跑一趟?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家裏的老爺子和老夫人……
要是知道總裁接人的態度這麼敷衍,最後甚至沒接到,那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總裁或許不擔心這個,但是他這個負責接送的司機,說不準就要被遷怒了……
司機想想就感覺頭大的很,偏偏他又不敢催促陸晏沉,連提醒一聲都不敢。
思來想去,他也只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悶在駕駛位上不吭聲,總裁什麼時候想起來,就什麼時候去接吧。
反正他是不敢隨便亂摻和的。
可惜,事實證明,陸晏沉的定力比司機想象的更深。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忙着處理工作忘了要接機的事,還是根本就沒把接機的事情放在心上。
司機不敢提醒,唯一能聯繫上的手機又被他關了機。
而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
司機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總裁,向小姐的抵達時間……好像已經到了。”
何止是到了,還超過了兩個多小時。
有這個耽誤的時間,說不定向小姐自己帶着寧少爺坐車回去,都已經抵達陸家老宅了……
可惜這話司機不敢說,只能悶在心裏吐槽。
陸晏沉也沒說話。
收起電腦後,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眉峯蹙得更緊,整個人都顯得冷峻而沉鬱,隨意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象。
“到了?”
司機:“……”
司機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好應了一聲。
陸晏沉這才鬆開手,推門下車,往接機室的方向走去。
他這次來只帶了司機一個人,祕書則被打發回公司開會了,所以也沒人跟着。
卻不想,剛走到接機大廳的門口,便有一位身穿職業套裙、戴着黑框眼鏡的嚴肅女人正等候着。
她似乎也認識陸晏沉,一看到他走過來,立刻迎了上去道:“陸先生,很高興見到您。”
陸晏沉瞥了她一眼,冷淡的沒說話,不過卻聽出了她的聲音。
正是之前用向以晴的名義給她打電話的人。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向以晴的隨身祕書。
女人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刻板,彷彿是木頭雕刻出來的一樣,沒有半點人情味,說起話來也是公事公辦的口吻:“自我介紹下,我是以晴小姐的私人祕書,弊姓李。以晴小姐和陸少爺的私人專機在今天中午十二點左右降落,得知陸先生會來接機,以晴小姐便一直在貴賓室等候您。請您隨我來。”
一段簡短而客氣的話後,李祕書伸手示意了一下,便在前方帶路。
陸晏沉面無表情的跟上她,對她話裏隱藏的言外之意,彷彿沒聽懂一般,沒有半點回應。
李祕書也不多說,一路盡職盡責的將他領到了三樓貴賓室。
剛一打開貴賓室的門,一個小小的、消瘦的人影便從裏面跑了出來,激動地撲到了陸晏沉的懷裏。
略顯沙啞的男孩聲音響起,“二叔!”
聽到這個稱呼,陸晏沉原本冷淡的眉眼驟然柔和了幾分,伸出手臂,自然的攬住了懷裏的小身子,略一停頓,然後便彎腰將他抱了起來,語氣竟比對丞丞還要溫和些。
“抱歉,寧寧,二叔來晚了,等了很久嗎?”
只見坐在他臂彎裏的小男孩,年紀看上去與丞丞差不多大,身形卻比丞丞更顯得孱弱幾分,眉眼精緻漂亮,皮膚雪白,小臉上戴着大大的醫用隔菌口罩,幾乎遮蓋了大半張臉,卻依舊能看出明顯的病容。
他有着一頭栗色的柔軟短髮,大大的眼睛又黑又圓,瞳仁乾淨又漂亮,僅僅只看露在口罩外的眉眼輪廓,便與丞丞有五六分相似,竟宛如親生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