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去公司，請了一上午的假。
車子一路往醫院開去，由於是上班高峯期，路上有些堵。
我努力鎮定，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給周子昀發了一條微信。
他很快回了我。
看清內容後，我鬆了口氣，擡頭看了眼方向，“我想去仁和醫院。”
仁和醫院，就是我媽媽去世的那傢俬人醫院。
說來可笑，上一次他送我去這家醫院，也是做孕檢。
他打了下方向盤，在前面路口掉頭，蹙眉道：“你不是不喜歡去這家醫院嗎？”
他竟然還記得。
我看向窗外，“那時候媽媽剛去世沒多久，我接受不了。後來想想，這家醫院，是她去世前住了四年的地方……”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到最後，我唯一能懷念媽媽的地方，竟然是醫院。
到醫院，做完孕檢，程錦時拿着檢查結果，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眉心染上一層寒霜。
他咬牙切齒，氣得連連點頭，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和挫敗，“好……寧希，你好得很。是我自以爲是了。”
我從未看過這樣的他，有一霎的心軟，差點將真相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
蘇珊珊的不擇手段我已經見識過了，程家和蘇家的渾水太深，我蹚不起，更不想帶着我的孩子一起。
我開口道：“程總，現在你確定了，我就先走了。”
“滾。”
他的聲音又冷又狠，讓我懷疑，和昨晚的程錦時，是兩個人。
眼前的程錦時，不曾愛我。
也許，昨晚對我的好，都不過是因爲，他篤定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我走到轉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身軀靠在牆壁上，肩膀微頹，看着手裏的那張檢查結果，脣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我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
走出醫院，周子昀的車停在了我面前。
我拉開車門上車，“你怎麼特意過來了？”
他淡淡一笑，“有些不放心，事情還順利吧？”
我點點頭。
我在路上給他發短信，告訴他程錦時要帶我去孕檢。
他就告訴我，去仁和醫院，有個主任是他朋友，可以幫我在檢查結果上動動手腳。
所以，程錦時看見的那份檢查結果，是假的。
上面顯示，我只懷孕了一個月。
“那就好。”
說着，他發動車子，送我去上班。
一路上，我都擔心他提起昨晚的問題。
我似乎，還沒能說服自己去和他在一起。
不過，一直到我下車，他都沒有說到這個話題，只是關心我的腿傷。
我去到工作室時，感覺氣氛比往常還要安靜幾分。
前臺的小元小聲告訴我，“傅總回來了，大家都比較怕他。”
難怪這麼安靜。
只是，有人怕，自然就有人不怕死。
“滾出去！”
臨近午休，傅岑然的辦公室陡然傳出一聲低吼。
所有人都喫驚的擡頭。
緊接着，一個通過上次比賽，拿到前三名後入職的女生，捂着臉跑了出來，趴在辦公桌上啜泣。
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無聲的用眼神交流，沒人敢過去安慰她。
過了幾分鐘，傅岑然走出來，臉上平靜得很，彷彿剛剛發火的不是他。
程錦時也經常用冷冷的目光看人，但和傅岑然這種不一樣。
傅岑然的冷，是陰森的冷，讓人後背發涼的感覺。
他走到那個女生的辦公桌旁，曲起指節扣了扣桌面。
那個女生擡起頭，臉上還有眼淚滑落，看見傅岑然，眸中升起一絲期待，“傅……傅總。”
傅岑然若無其事的開口，“剛纔我話還沒說完，你的實習期到此爲止，去結算下工資，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的工作室。”
那個女生不敢置信，眼淚刷刷地流，還不忘認錯，“對不對，對不起傅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了……”
傅岑然看着她的模樣，脣角勾起很淺的弧度，“下次做這種事之前，記得先想辦法讓自己的身材變好一點。”
沒有給女生留任何面子。
大家頓時知道，剛纔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麼。
那個女生的臉頰瞬間漲紅，拎着包就跑了出去，連工資都不要了。
有的老員工，更是一臉瞭然。
看來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以色上位，其實是職場常有的事，不過我是第一次看見。
“有時候啊，真懷疑傅總是同性戀，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中午在公司樓下喫飯時，小元忍不住說道。
我坐在她對面，沒說話。
她想到什麼，不由咂舌，“上次有個身材特別好的，被罵的比今天走的這個還慘……”
我喫着快餐，擡了擡頭，問道：“這種事在咱們工作室經常發生麼？”
她撇撇嘴，“還行吧，反正每次進新人，就總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
“爲什麼？”
我忍不住問道。
程錦時也很招女人喜歡，但公司職員好像沒人敢明目張膽的gouyin他。
“你說爲什麼？因爲設計圈裏都說karryfu不止長得帥脾氣好，而且還單身，所以就有不少沒接觸過他的人，想試一試唄。”小元和我八卦道。
“karryfu？？”我差點噎住，激動地確認。
karryfu是圈子裏的天才設計師，二十歲就被國外一家高奢珠寶品牌簽了，設計出的每一款作品，都是銷售爆款。
一直到三年前，才解約。
很多品牌高薪想找他簽約，都被他拒絕了。
之後，就漸漸沉寂下來，開了一家個人工作室，以這種形式與品牌方進行合作。
但凡混設計圈的，沒有人不知道他。
小元一臉震驚的看着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傅總的這個身份？”
“不知道。”
我呆愣地搖頭。
我一直只是想着，方教授介紹的老師，肯定是有實力了，但我沒想到，這麼有實力……
小元不解，“不知道你怎麼會來？咱們工作室的每個人，都是因爲這個纔來的。”
karryfu的名聲在外，能在他的工作室呆幾年，出去身價都會翻好幾倍。
一整個下午，我都沉浸在這個消息中，心情激動又忐忑。
激動是，自己的老師，居然是業界聞名的大設計師。
忐忑是，他對我誤會貌似很深。
“像一個夢遙不可及，一碰就碎了一地……”
反扣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驀地響起來。
我拿起來一邊接通，一邊往茶水間走去，“老師。”
是方教授的電話。